陳岱川把劇本翻到第一幕,女主打翻餐盤,弄髒了男主的衣服,男主生氣。
“就這一幕,男主的憤怒,你覺得他的憤怒的焦點在哪裡,是因為衣服髒了而生氣,還是因為討厭那食物近身而生氣,或者單純的就是覺得被沖撞了而不開心?或者三者都有”陳岱川問。
李從一想了想說:“大概三者都有吧。”
“哪一種最令他生氣?”
李從一的眉毛糾結起來:“很重要嗎?”
“當然。”陳岱川點頭,“你要給憤怒加的條件就是把憤怒的焦點給表現出來,即使劇本沒有任何要求。”
說著,陳岱川就往後退了幾步,接著向前走,忽然身子晃了晃,他說道:“怎麼回事?”
他這是在表現第一幕的場景,一連重複了三遍。
李從一起初一頭霧水地看,等三遍都看完,忽然就明白了。
第一遍時,陳岱川被撞後的第一反應是去看衣服,似乎有點心疼,隨後立即開始憤怒,讓李從一覺得那件衣服似乎對他很重要。
第二遍時,陳岱川的眼神低落在了空中,如果真的有女主在,那麼陳岱川一定是在看女主手上的餐盤,看到是自己極其討厭的食物,他才猛地去看衣服,接著大發雷霆。
最後一遍,陳岱川沒有看衣服,也沒有看餐盤,而是將下巴揚起看女主。不過那高傲的樣子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看清了女主的樣子,他發火了,僅僅是因為自己被沖撞了。被誰撞了,被什麼東西撞了,撞壞了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開心。陳岱川的眉眼實實在在地表現出了這一點。
陳岱川演完了之後對李從一說:“你還記得你當初演這幕戲時什麼心情嗎?”
李從一仔細回想,然後搖頭。他當時似乎就僅僅是憤怒,並沒有這麼細致地劃分,究竟為何憤怒。
陳岱川說道:“如果這樣給每一個表情加上前提條件,還會無趣嗎?導演只要看到你的憤怒就好,他不會管你為何憤怒,因此,你大可以試試。團隊不嚴格,但你可以對自己嚴格。甚至因為導演的要求低,你有更大的空間去嘗試,當做玩一樣地挑戰。”
李從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想,這陳岱川能成為影帝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陳岱川又說:“劇本有邏輯漏洞也是很大的問題,如果你自己都覺得主角的行為不可思議、難以理解,演起來只會有隔閡。所以,這漏洞就需要你去補充,完善主角發生在劇本背後的故事。還是以這第一幕為例吧,男主最後答應了女主賠錢的要求,可是以男主的家境根本不在乎這麼一點錢,更何況女主現在還沒有錢,請求給她一段時間,以男主桀驁的性格怕是不願意等這麼久,你就會認為編劇是為了讓男女主有接觸的機會而強行發展劇情。正好我們在討論憤怒時例舉了三個原因,那麼暫且就把原因定為第三個,他因為被沖撞了而不開心,所以女主賠錢又努力湊錢這個臣服的舉動又讓他覺得開心,於是接受了這個條件。”
“這麼一說,確實容易接受多了。”李從一說,接著把劇本翻到他快要拍的戲份上,“可是這種劇情我要怎麼彌補漏洞?”
陳岱川看了看這段戲,是男主已經和女主有了一定感情馬上就可以大結局時,男主被一個追求女主的事業有成的男三號挑戰,挑戰的內容居然是鬥酒。而男主,一個財團的繼承人,因為父親去世已經變成熟、有責任心的男人,居然也答應了這麼幼稚的挑戰。
結果沒想到女二得知這場挑戰,在男主的酒裡下了藥,男主輕易醉倒了,女二和男主拍了床照,發給女主,女主誤會男主並且怨恨女二,男主以為男三故意耍手段並且怨恨女二,男三想證明清白並且怨恨女二,就這樣又爭爭吵吵繼續演了十多集,集數成功破七七之數……
李從一說:“要是這劇情發生在男主角一開始的時候我還能理解,畢竟最開始,男主一看就是不過腦子的人,可是後期劇本都說他成長了,至少得表現出一點成長的跡象來啊,不能說說就算了。一個女主完全不care的男人提出來的挑戰,他為什麼要同意?那個男三,說好的事業有成呢,說好的三十多歲成熟的大叔呢,這樣的挑戰也能提得出來,難道他的事業是賣酒嗎?還有女二,既然床照都拍了,為何不索性生米煮成熟飯?”
陳岱川聽到李從一一連串的逼問,覺得好笑,也真一一地給李從一彌補漏洞:“男主不是戀愛了嘛,人生第一次戀愛,總想在戀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無所不能的一面,無論是賺錢的能力還是喝酒的能力,所以接受了鬥酒的挑戰。”
李從一歪頭:“這麼一想,男主還挺萌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