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手拿起一旁的銅鏡,深吸了一口氣,朝鏡內望去,不禁也呆住了。
“林慕...你能明白我嗎...你能明白我嗎?”
鏡中那張變得眉眼冷峻帶著疤痕的臉龐忽然開口對我說話。
“我的時間不多了...那些我已來不及說出來的話...你能明白我嗎?”
我手一抖,險些拿不穩銅鏡。
“這...會是個好辦法嗎?”我搖著腦袋,有些不安地問。
“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了。”昕悅輕輕嘆息道,“但你的眼睛我沒辦法易容成師父那樣子,所以你一會見了泠妹之後,切莫讓她注意到你的眼睛。”
我看了看一直沉默難辨喜怒的慕容盈,便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小聲地問,“怎麼樣...你覺得...像你父皇嗎?”
“父皇才不會像你這樣沒個正經。”她拍掉了我的手,忽然伸手將我臉頰上貼著的那道疤摘了下來,轉眸對著昕悅低聲道,“還是讓她這樣吧,泠妹該是沒見過父皇帶疤的樣子。”
她頓了頓,別開臉,幽幽嘆息道,“還是不必讓她瞧見為好...就讓她記住父皇最好的樣子罷...否則...心裡該多難過啊...”
我怔怔地望著她又變得幽涼的側臉,像似隱約明白了什麼。
但就算去掉那道疤,我又真的能扮成那個人最好的模樣嗎?
我又瞄了一眼鏡中之人,嘆息著放下。
深夜,慕容盈和衛昕悅目送我獨自踏進昭蘭殿。
庭院內的那株梨花樹還如一年之前般枝枝蔓蔓,迎風招展。
‘啾——’的一聲,一隻不知何處飛來的黃雀停於枝頭,用圓滾滾的黑眼珠子打量著我。
我整了整衣袍,慢慢踏入內殿。
可就在推門進去的一瞬間,我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暈眩,好像有誰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受了一驚,急忙回頭看。
可身後空無一人。
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往裡走,殿內兩側點有微弱的燭光,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床榻邊,隔著落紗端詳著少女在黑暗中的容顏。
她看起來竟比一年之前還瘦小了一圈,也再不複那時的天真眉眼,即使在睡夢中也是緊蹙著眉心。似乎一直很不開心很難受的樣子。
我心中登時一軟,便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揉開她緊皺的眉頭。
不想才剛碰了她一下,就被她猛地抓住了袖袍,我一驚。
“父皇...”她卻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嘟著嘴很委屈般地含糊低喃著。
原來是在做夢啊...
眼睛忽然就酸澀了起來,我想著如果我是那個人該會怎麼做呢?
於是我慢慢坐在床頭,伸手摸了摸她的發,柔聲道了句,“我在。”
她終是慢慢睜開眸子,難以置信地望著我。
在那一刻,我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