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皺著眉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慕容盈,剛想開口說什麼,一陣急促地馬蹄聲打斷了她。
似乎有誰在低聲稟告著什麼,然後楊忠急急地道,“停車!”
他快步走到馬車旁,對太後道,“娘娘...方才從薛府傳來的訊息...燕山侯他...他薨了。
我看見太後雙手揪緊了裙裾,臉上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悲傷。
楊忠壓低了聲音,繼續道,“而且...皇上他...皇上他...”
“皇上怎麼了?”太後追問道。
“皇上..皇上已急召兵部尚書沈大人進宮覲見。”楊忠的聲音中透著一絲憤怒和不甘。
太後也用力咬了下唇,但不過須臾間,她便抬起眸,冷冷發令道,“回宮,立即。”
馬車開始全速前進,車廂外的侍衛開始有些粗魯地抽打馬匹,罵咧著開路。
遠遠地夜幕壓至,快要變天了。
只是當時的我,還什麼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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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旭跟著內侍監高慎前往禦書房,路徑一處無人的長廊,忽然腳步一頓。
“沈大人,有何不妥嗎?”內侍監高慎帶著幾分明顯的諂媚朝他笑著提醒道,“大人可別教陛下等太久啊,依奴才看啊,陛下要對大人講的可是對大人極好的大喜事啊。”
這能在宮裡待得久的,都是明眼人。
這明眼人自然能看出皇上在這個節骨眼上傳召他的這位表叔叔覲見,定是朝中局勢要有大變數了。而且...這太後還剛好不在宮中。看來誰都不能再阻止沈家位極人臣了。
高慎自然不忘見風使陀地拍怕這位沈大人的馬屁。
沈旭微微整整了衣冠,唇邊浮起了一絲諱莫如深地笑,問道,“高總管是什麼時候在陛下身前伺候的?”
高慎一愣,不知他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垂首如實回道,“奴才是在景帝順貞元年便有幸侍奉陛下,到如今,已剛好是第十四個年頭了。”
“哦?那高總管應該算是最瞭解陛下的人了罷。”沈旭側過身子,繼續問道,“你可知,陛下和先皇景帝的關系如何?”
“當年先皇膝下就皇上一位龍子,還是冷後所出,自然是恩寵無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皇上與先皇,是真真切切的父子情深,重於泰山啊。”高慎感慨著回憶道。
“好一個父子情深,重於泰山!”沈旭轉過身,忽然笑道,“那麼,沈某得大逆不道地悄悄問高總管一句。沈某今日看起來,有幾分像景帝?”
高慎猛一抬頭,望向沈旭的臉,夜色下男子的笑是如此熟悉又令人不寒而慄,竟同景帝如出一轍。一時間,險些駭得他倒退了一步,還以為景帝複生了。
雖說這沈旭本就是景帝的表兄弟,長得有幾分相像,也在所難免。
不過平日裡,他總愛低著頭,對誰都一副慈眉善目溫聲軟語的老好人模樣,也就沒讓人將他和那位半生戎馬的馬上天子燕景帝聯想到一塊。
但今夜的他,顯然更加精心地打扮了一番,此時昂頭負手眉宇冷傲,竟是從形到神都與景帝無比像似。
只有非常仔細分辨,才能看出他的五官要比景帝稍微平和一些,臉上也比景帝多了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但藏在眼底深處的一些東西也分明更加陰暗一些。
沈旭很滿意地看著高慎的反應,慢悠悠地道,“請高總管繼續帶路罷。”
“諾。。諾。。”高慎忽然從心底裡傳來一陣說不出的害怕,不敢再輕易回頭。
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這個人藏在內心深處的真正野心——絕不僅僅是位極人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