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娘,我覺得一定是她臨街而坐的時候被人偷去的。
至此,我們兩人渾身上下除了爹留下的藥箱,沒有一點值錢的東西。
當然,爹的藥箱也值不了幾個錢。
我總不能抓著掌櫃問他需不需要看個病,以此來換我們娘倆兒住一晚。
除了灰溜溜的離開,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
貧窮夫妻百事哀,更何況是貧窮母女呢。
我的身心都在淌血,腳步蹣跚地揹著娘親,咬著牙走在人潮熙攘的青州街道上,卻沒有一個人拿正眼瞧上我們一眼。就好像我們只是空氣般,自生自滅。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總之是多少有些絕望了。
雙腿虛軟無力,腦子也是迷迷糊糊的。
我又餓又冷又累,渾身感覺都要散架了。
但我不敢閉上眼睛,因為總覺得,要是一旦閉上了,可能就再也睜不開了。
我揹著娘走上一座橋頭,有一個乞丐老婆婆跪在那裡乞討,破碗中也就只有可憐巴巴的兩三文錢。
我路過她的時候,感到雙膝一軟,再也支援不住,揹著娘在她身旁癱了下來。
老婆婆只瞥了我們一眼,還是保持著跪姿,一邊重重地咳嗽一邊求路過的大爺小姐們行行好。
我氣若遊絲地盯著老婆婆,鼻子一酸,險些要落淚。
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了不久將來的自己。
那時候我真的那麼覺得,好像除了乞討和偷竊,我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但我沒有膽子去偷竊。
也實在不甘放棄尊嚴去乞求他人。
像我這樣的人,看來是活不下去了。
當時橋下就是冰冷刺骨的河。
曾有一度,我是想過不如跳下去罷。
老婆婆的咳嗽感覺越來越撕心裂肺,嚴重時彷彿要把肺都咳出來。
但橋頭來往的人也把她當成了空氣,人們依舊正常地談笑風生,沒有人會在意一個跪著的老乞婆。
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忽然間,老婆婆的咳嗽變得時而急促,時而斷裂,好像上氣不接下氣。
我詫異地朝她望去,看到她半個身子靠在橋柱上,正難受地張著口,她幹瘦蒼老的手痙攣般地抓著胸前,原本黃瘦灰敗的臉頰也漲成異樣痛苦的紅。
咳而上氣,喉中水雞聲。爹留的醫書上提過,這是喘鳴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