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柄梳子。。那柄梳子。。只是無意中從阿歸身上掉出的罷。。
忽然間,我像似被雷電擊中般,陡然對上身前楊忠無比認真又凝重的眸。想到他方才拿出的太後令牌。又想到前天夜裡阿歸對我說的話和種種異樣。
一條無形的線把一切看似毫無瓜葛的細節串連了起來。
我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瘋狂念頭——如果阿歸說的都是真的呢?!
楊將軍看我遲疑那麼久,臉上慢慢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他什麼話都沒多問,把銀梳重新收回袖中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還給我。”我竭盡全力從已經幹涸的喉嚨裡擠出字來。
他離開的腳步一頓,側過身望著我。
我一個箭步沖上前,不顧他的驚愕死死抓住了他的袖子,一字一字地道,“我命令你還給我。”
他怔住了。
雙眸通紅,我不知我此刻的臉色是否也十分慘白。
我學著前晚阿歸盯著我的樣子盯著他,重複著阿歸當時對我說的話,“聽著。我的生父是燕景帝。我本姓慕容,名當歸。母親蘇氏,名喚玲瓏。我知道終有一天,會有浩蕩的皇家人馬出現在我面前,接我回到真正屬於我的地方。”我慢慢閉上了眸,有些失力地松開了手掌,喃喃地重複,“我知道終有那麼一天的。”
說完這番話的時候,我突然感到鋪天蓋地的悲傷和無力。
如果這番話是假的,我必當作瘋子難逃一死。如果是真的,假使當時的我能對阿歸多上點心,是不是至少就能知道他那時候到底想跟我說什麼。或許我可以幫幫他,這樣是不是他也不會死的那麼不明不白。
楊忠一瞬不瞬地望著我,過了非常久,才慢慢斂去臉上隱隱的震驚和激動。他啞著嗓子最後問道,“早些年,我曾有幸見過蘇氏一面。那麼,你母親如今何在?”
聽他這麼一說,翻湧而來的愧疚感更加要將我湮埋。
原來阿歸說的都是真的。。。他一定是已經遇到了什麼事,所以才會半夜來找我,他是那麼信任我。。把天大的秘密都告訴了我。。可我呢。。我卻把他當成了一個笑話。
原來真的是我沒有去救他。
原來真的是我紮錯了針。
枉我一直懷著救人之心,可到頭來,卻連最好的朋友都沒有相救。
冷汗漸漸打濕了我的脊背,有一種無比愧疚和不寒而慄的感覺順著腳底一路攀爬到頭頂。我咬破了唇,第一次感到自己快要崩潰。
我帶著楊忠來到了阿歸的家。
蘇玲瓏依舊躺在病床上,阿真呆滯地蜷縮在牆角,一聲不吭。
我跪在蘇玲瓏的面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頭,鮮血從額角淌下,哽咽喚了聲‘娘’。
這是我代阿歸叫的。從今往後,我決定將自己活成阿歸。
阿真盯著我的目光中閃過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但稍縱即逝,很快又變得呆滯麻木。
我想,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明知道蘇玲瓏昏迷不醒,阿真又是個痴傻之人,才敢做出這種假名冒姓的不義欺騙之舉。
楊忠望著床榻上的蘇玲瓏良久,最終也沒說她到底是不是他之前見過的蘇氏。他把我扶了起來,望了望我,又望了望蘇玲瓏,來回了好幾次。許久,聽他輕輕嘆了口氣,也沒說到底信沒信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