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聽說過多洛莉絲的特殊稱號是治癒系,而治癒系的稱號應用繁多,想來東霆就是藉由多洛莉絲的稱號將身體維持在這種假死狀態的罷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風燭走進東霆的寢殿,不是來探究他究竟是怎麼假死的。他是為了索取自己應得的報酬、並為東霆算計他的事送上一份微薄的回禮。
紅蛇已經完全猜不出風燭想做什麼了。
事實上這一刻它的腦子裡只剩下一片空白。
——因為風燭哭了。
那並不是常規意義上的流淚。
或者說,從風燭流淚的那一剎那起,這片宇宙似乎便已經沒有“常規”這個詞了。
二十年的垂死掙紮,十五年的抵死逃亡,紅蛇從來沒看到風燭哭過。
可今天,他對著那個冰冷而堅硬的低溫艙,竟然就這麼神色平靜地流下了淚水。
這是對王者的真切哀悼?還是他又一次地逢場作戲?
如果這是真切哀悼,可東霆不是沒死嗎?
如果這是逢場作戲,隔著那堅不可摧的艙面,東霆根本不可能看到他的臉,也不可能感覺到淚水滑落時帶來的熾熱溫度。
所以風燭究竟想做什麼啊?
“我曾說過……你是人類的庇護所,亦是最後的理想鄉。”
風燭低緩的嗓音慢慢回蕩在寂靜的寢殿裡。
如果不是他聲音裡幾不可聞的沙啞,和淚水落在艙面上時帶起的輕微霧氣,沒有人能感覺到他此刻正在流淚。
“我也曾說過,你是人類無路可逃時的最終歸宿。”
“這些都是實話。”
“不過有件事我一直沒對你說。”
“以前我在風暴星上的時候,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為什麼別的星球都是用貧民祭祀,到了風暴星卻偏偏就非得要我來成為祭品。”
“雖然這種想法不太好,但沒辦法,我就是這樣容易遷怒的人。事實上哪怕過了二十年,我也從來沒想透過這件事。”
“直到十六天前。”
“直到我知道你出身於風暴星。”
“那時候你問我,你出身風暴星就這麼讓我意外麼?”
“其實那並不是意外。我只是忍不住在想一件事……”
“我只是在想,也許北域風暴星千年以來用貴族祭祀的傳統,說不定就是為了這一刻吧。”
“雖然你我之間隔了兩百年,但一想到我的存在象徵著您免於了那種被祭祀的厄運,我忽然就覺得這二十年來的遷怒似乎也不算什麼了。”
“畢竟對我而言,您是這片宇宙之下絕無僅有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