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經過的多了，知道他們的難處，就問他們：我替你們辦也行，誰讓我們是娘們呢？但是為了以後不出矛盾，我抱出去的孩子是不能再讓你們見面的，因為母子連心，到時候你們要是後悔了呢？你們就自己考慮吧，我等你們的決定。”
這樣的說法讓儒生信服，老太婆繼續說：“女人是有點捨不得，但蘇條貨卻非常堅決，對我說：你老人家多行善吧，讓她去個好人家，我們就當沒有生她。我看蘇條貨的女人哭了，就對她說：快不要哭，在月子裡哭會種下毛病！那蘇條貨說：你傻嗎？就是一個孩子，你能讓她吃飽也謝天謝地，你想讓兩個孩子都餓死嗎？女人總歸是聽男人的，這樣才不敢哭。我就告訴他，為了省去麻煩，就是我也不知道孩子去誰家；因為我也是交給一個同行，再由她轉給沒有孩子的家庭。”
老太太送孩子也像是特務，都是單線聯絡，這樣的危險性就少了，儒生暗暗佩服。儒生說：“奶奶，你就這樣送走了？沒有再見一面嗎？”老太太點頭：“是的，甚至孩子在哪裡我也沒問過，因為我根本就不想知道。”老太太長嘆一口氣，對儒生說：“孩子，過去這樣的事多著呢，誰還再問？也算我們有緣分吧，如果不是你來問，這件事就永遠是個謎了。”過去的接生婆基本上都是學，不要工資，頂多在孩子滿月的時候去喝一杯喜酒，哪裡像現在，去生個孩子醫生伸手和你要！
儒生的心裡很糾結，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如月？走的時候，儒生再三請求不要把這件事傳出去，老頭老太說：“這你還不放心我們？二十年了我們不說，再二十年我們也不說！”老人說的結實，再有二十年，恐怕老人就不在人世了，你還有不放心的？儒生告辭出來，已經差不多十一點了，他趕緊又去買了點沒買完的東西，拼命的去如月家。十一點到如月家才正合適，太早了容易在那裡拘束，太晚了又覺得不夠尊重人。儒生今天去的時候似乎晚一點，幸虧如月家裡都知道爸爸在醫院，就不計較。
剛到村頭，就看見如月在村頭等著他，看見儒生，就長長舒了一口氣，看樣子很緊張。儒生的腳踏車跑得飛快，眨眼的時間就到了如月跟前。如月拍著心口小聲說：“擔心死我了，就怕家裡又出事，你來了我就放心了，咱們快走吧。”如月習慣性地要挽起儒生的胳膊，儒生輕輕告訴她：“如月，我們是第一次，拘謹點吧，讓別人看見笑話。”如月伸了伸舌頭，嘻嘻笑著說：“嘻嘻，不說我真忘了，以為我們還是在外面呢。”規規矩矩的跟在儒生後面，只是不停地指明方向。
如月的家裡早站滿了人，但並不都是生人，華子英子等正在這裡迎接他。儒生有點羞澀的打招呼：“華子姐，英子妹妹，你們都在呀？”華子英子‘撲哧’一聲笑出來，華子笑道：“怎麼樣？儒生還是紅臉了，像不像一個大姑娘？”不知道華子又在出什麼鬼主意，反正差不多是在逗儒生。華子說：“儒生，你怎麼先跟我說話？這裡有一座泰山你都看不見？”她們齊整整的排在一起，把前面圍了個水洩不通，儒生只能看到她們。儒生正尷尬，如月說：“華子姐，就是你沒點正形，你們都堵在這裡他怎麼能看見？”華子們就閃出一道縫說：“這樣行了吧？”
後面站起幾個長輩，儒生猜準是如月的爸媽和英子的爸媽；如月介紹道：“這是爸爸，這是媽媽，這是叔叔，這是嬸子。儒生……”儒生就挨著鞠了一躬，大伯大媽叔叔嬸嬸叫了一遍。如月的爸媽畢竟是在自己的家裡，所以只是微笑，指著座位說：“坐下吧……他叔她嬸，你們也坐下吧。”儒生是小輩，也就不敢這大家做下；等大家都坐了，儒生才敢坐。可是剛一沾腚，又迅速站起來，對華子等人說：“華子姐，你們也坐吧。”如月的叔叔笑道：“呵呵，你的禮節不少，不過不用，都是自家人。”
說這話的時間，如月已經衝好了茶水端上來。儒生乖巧，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隻字不提，給如月的家人留下一個好印象。席間，如月的叔叔勸儒生喝酒，儒生也婉言拒絕，最後以茶代酒表示了一下。叔叔對著儒生伸大拇指，藉著酒意說：“不錯不錯，小青年就要這樣。聽說你們打工那裡來信了，讓你們去拿回來，你們什麼時候去呀？”他的女兒英子也還有一點錢，當然他也就關心了。儒生老老實實回答：“是的叔叔，我爸爸還沒有出院，所以就要等幾天，實在對不起了。”
其實這樣的話用不著說，只說是或不是就行了；但儒生是個老實人，毫不隱瞞。就這樣天南地北說了一通，儒生說：“大伯，我來的時候爸爸叮囑我，讓您老人家定一個好日子，我和如月完成儀式，大伯看怎麼樣？”如月早就告訴他，爸爸就是怕夜長夢多，讓別人嚼舌頭，所以當然是越快越好。但這種事不能讓女方開口，要是女方開口，就顯得太著急，恐怕嫁不出女兒似的。儒生既然說出來，爸爸就矜持一會兒說：“我看就臘月裡，十六好日子，那時候不至於你爸的身體還不好吧？”
如月的爸爸也是在考慮爸爸身體的問題，儒生很感動。本來他想著就是這樣，等到臘月爸爸的身體就康復了，不再讓媽媽擔心，當然自己也就不再擔心。這不能不讓感動，自己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如月的爸爸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常言說得好，兩好才能裹一好，我這不是好上加好嗎？儒生當時就有跪下磕頭的衝動，只不過儒生臉皮薄，要他馬上就做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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