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長,聽來亦是稀鬆平常的勉勵之語,但他抬眼望向長恭,眼神裡卻有一絲不可捉摸的深長意味。
長恭沒有察覺。
他只道他是以此鼓舞士氣,於是不過順著話端謝了一聲,便再未往心裡去。
而後迅速傳下軍令,點兵出征。
長恭當日便要領兵赴前線的訊息被飛奔送回豫王府裡,豫王人還在軍中,不過隨行兩位侍從趕回奏報,少陽一聽,猛地站起身來,手裡針線登時便散落了一地。
她因衾被衣裳皆於昨夜大火當中被燒了個精光,是日起後想起打發時間,竟突發奇想,搬了兩張藤椅坐到院中做起女紅來。
少陽心中原是有些旁的私心的,女兒家的繡物,總得送給心上的人,昨夜想來雖然心有餘悸,但乘鶴樓上一幕一幕,不多時竟會沖淡了她心中恐懼。轉眼又覺自己既然大難不死,必然有後福可享,這樣念著,不知不覺又生出些許兒女情長的盼頭來。
為著來日一點盼頭,總要先行做些準備。
於是尋了這樣一個藉口,便與連笙一人面繡匾,坐到院中做起了繡孃的營生,埋頭苦繡。
說是苦繡,實不為過,一個半斤一個八兩,皆是笨手笨腳,正就是在她二人被針紮得齜牙咧嘴的當口,聽見院外的人高聲喧嘩,道說戰事突發,衛將軍主帥今日便要一領大軍出征,奉王爺的命,速速回來取些窖藏,要與三軍將士踐行。
少陽猛一起身,面色大駭。
當此時,連笙還在一旁坐著,少陽一舉一動一驚一變,悉數皆落入了她眼裡,心中不由忽起悵然若失。眼裡直直盯著少陽,便見她忙地將手中殘餘針線胡亂往旁一塞,提裙奔出院外便喊管事備車馬,只說她要前往軍中,與皇兄一道送行眾將士。
管事應下一聲便急急去備馬車,少陽方才回頭來喊:“姐姐可要一道跟去?”
連笙人還未能回過神來,只怔怔立於原地,愣了片刻,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姐姐不去,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少陽話畢也不再管她,忙地喚了兩個丫頭嬤嬤跟著,急急便往外走。
連笙立於府門前目送她車馬行遠了,待到那馬車消失在路的盡頭,方才重又沉沉嘆了一口氣。她回身向身旁管事福了一福,低低問道:“我亦有些要事,想要出門一趟……”
那管事見她如此行禮,忙道:“不敢不敢,連姑娘不必如此客氣,若有吩咐,但說便是,可是要老奴給姑娘備車馬?”
“車馬倒不必了,只是若王爺公主先回來了,還煩請您知會一聲。我人在王爺府中做客,本不應亂跑,只是眼下事有些急,是故……”
“姑娘一人,可要當心?”
“無妨的,我去去便回。”
她說著又福了福身子,管事的再又叮囑了兩聲,只知南陽城中安全無虞,便也放她出去了。
連笙謝過,轉身往外行去。然而出了門前大街,足下一拐,卻是去了南陽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