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將軍,可也無妨?”連笙剛要伸手前去扶他,卻見他兩手往腦袋後頭枕了一枕,竟是沒要連笙扶他起來的一絲,如同耍賴一般。
連笙一怔,便見他向自己笑笑:“無妨無妨,只是小公主,”他又朝少陽道,“公主近來怕是吃得挺好?”
少陽通紅的臉,啐一聲:“活該你摔在地上,就該得教你躺在地上受些寒,若著涼了拿苦藥將你的嘴巴堵上才好。”
“我方才才救了少陽公主一命,公主非但沒個‘謝’字,反倒還來咒我。”單庭昀咧開嘴角,“是該回頭面見王爺時秉上一秉,王爺若是家風不治,傳言出去可不好服人。”
他一面笑著,一面只管賴在地上不起,少陽有些急,跺了一腳,道:“你敢。”
“公主敢做,我又有何不敢告的。況且連姑娘親眼見著,莫不是公主還想我將姑娘教你爬樹一事也悉數秉了?”
這番話一出口,少陽登時才是軟了下來。
自己如何再沒規矩,告到王兄跟前不過也就一頓數落,倒是爬樹一事牽扯連笙,單庭昀這廂口無遮攔,若真要這樣提上一提,只怕連笙也要跟著遭殃。
心裡想著,終於才又眨了眨眼,將先頭怒氣沖沖瞪圓了的一雙眼睛垂下來些,只道:“你要稟明兄長也可,只是今日這事話說回來,與你也逃不了幹系。”
“公主此話作何解釋?”
“我之所以會摔下樹來,不過就是躲你罷了,若非你時常戲弄於我,我又何須見你便躲,今日我本是與姐姐在樹上坐得好好的,哪想你竟來了,我不躲你,自然不會落下樹來。我既因你栽個跟頭,則你救我自是應當,不過是你我兩清罷了,又談何欠你一個‘謝’字。”少陽說著又一歪腦袋,“你看,一你有過,害我墜樹,二你誣蔑於我,意指我王兄治家無方,今日這事,你哪能逃得了幹系。”
單庭昀聽她伶牙俐齒一番狡辯,話鋒竟是急轉直下,反倒成了他的不對了。只他被她這樣說了一通,卻也不惱,非但不惱,還連辯白也不再辯了,仍舊笑眯眯的,躺在地上道:“有一陣子未見,少陽公主的嘴皮子倒是磨得比我那刀槍還快了。”
而後也不等少陽再說話,抬手一伸:“如何我也是救了公主一回,拉我起個身的氣力總是有吧。”
連笙立在一旁,見他二人拌嘴,顯然也非頭一回了,竟是一聲也不好多吭。轉眼便見少陽別扭了片刻,還是伸了手拉他起來。
單庭昀站起身後一撣土,方才笑道:“今日我方一入南陽城,就遭一隻烏鴉叫了兩聲,一路走得小心翼翼到了豫王府,不成想原是折在了這裡。”
少陽有些沒好氣,翻了他一個白眼,便扭頭往樹上一靠,再不搭理他了。
連笙見她使上小性子來,方才輕笑一聲,終於了了這一場嘴仗,於是才轉過頭來問單庭昀:“單將軍怎的今日便回了南陽府?我聽人說,你與長……衛家軍將帥一行返回襄州,應是還有個幾日,單將軍這是先行一步回了?可是有事?”
“是,確有一事。”
“與我相關?”
連笙憶起先頭坐在樹上,見他進了院子直直便往自己屋中走,遂而這樣問起。可不想單庭昀開口答她,卻是一句:“是,我奉大帥之命,特來接姑娘去江州。”
“江州……”連笙心頭一頓。
“此行去不了幾日,大帥說了,姑娘不必太過收拾,一應用度江州皆備好了,且不多時便可隨他一併回來。姑娘且看如何?若無甚緊要之事,我就在此等候姑娘,姑娘隨意卷個包袱,你我便上路。”
連笙本也江湖行走,並無太多身外之物,聽他既然又這樣說了,更是直截了當應下:“好。”
而後回屋隨意取了兩身換洗衣裳,出門與少陽作別。
出來時,少陽正與單庭昀一併站在大樹底下,兩人話不帶停,半是吵半是鬧地鬥著嘴,話說得小聲,連笙聽不清,唯有單庭昀面上明晃晃的一抹笑,直戳中了她的眼。連笙竟也不由自主,發起笑來。
一聲“走吧”,單庭昀才抬起頭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