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重話,鏗鏗砸在長恭心上。
他五指微微一鬆,連笙便飛也似地奔了出去。
“單庭昀,”他無力垂手,立在原地,“你去跟上她,確保她平安。”
“是,末將領命。”
連笙沒能留給單庭昀片刻的喘息,風馳電掣奔出大營便翻身上馬回京,沿路旦經驛站便偷馬換馬,如此日夜苦苦奔行,方於兩日後行抵京郊。單庭昀在她後方窮追不捨,身下馬兒跑得幾乎要斷了氣,終於跑到京郊追上她時,卻見她遠遠的立馬不前了。
她呆呆地目視前方城門,彷彿銅像一般靜止在那裡。
單庭昀順著她的目光向城門看去,便見城門處,高高懸在城樓上的一根竹竿子,綁著一截粗繩,粗繩挽結,結上赫然掛了一顆人頭。
被長發穿繩吊著,面無血色,瞪著銅鈴大眼,死未瞑目的大將軍。
衛雍!
單庭昀當場只覺氣血騰地上湧,一把捏緊了手中佩劍,十指節節發白,額上青筋暴起,雙目瞪得通紅,卻咬死了牙關不敢吼出聲。
沙場數十年,浴血活下來的英雄,終其一生忠君衛國,終卻死在了天子腳下,被這莫須有之罪斬首。死後不得安葬,首級懸於城口示眾,受盡□□。
他只感到憤恨交加,熱淚驀然奪眶。
然而他還來不及喘息,卻見前方的連笙忽地動了動,她抬手揚鞭,似是當場便要沖往城門。單庭昀趕緊抹去淚眼,沖上前去攔住她:“你做什麼!”
眼前連笙雙目血紅欲裂,數行清淚直下,喉頭哽咽,話不成聲:“兄長,兄長還在大理寺!”
單庭昀還未說話,卻見遠遠幾列官兵跑來,他迅速將連笙帶到一旁。眼角餘光偷覷,卻只見那領頭官兵手中張著畫像,畫像上的女子,眉心硃砂一點,正是連笙。
“你莫要沖動,聽我的,你現如今是逃犯之身,隨我先走。”單庭昀不容分說拉她下馬。
馬只高大,太過顯眼。
連笙被他拉著,繞往城外後山。
然而途徑城牆邊時,卻見牆上一排懸榜,上書衛將軍府罪狀雲雲,末了兩行,三日後午時,於牛市口,斬逆犯。逆犯名錄抬首三個大字,衛長青。
深夜後山上,入夏山風發涼,吹過草堆淺塘,吹出蛐蛐野蛙聒噪不停。
在這一片聒噪聲裡,隱隱透風傳來一男一女的爭執聲。
連笙與單庭昀坐在問松亭中,為長青一事起了爭執。當年她與長恭墨白三人在此處,商議如何入賀府,而今她要入大理寺救人,眼前這位面板黝黑的小夥子,竟像是攔瘋婆子一般攔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