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裡銀花怒放。
長恭突然喉頭發緊,只覺嗓子幹澀難耐,一時間突突的心跳,竟讓自己瞬而慌亂。明明已是口幹舌燥,偏手心裡卻細細地沁出了汗。他暗暗蜷緊十指,垂下眼皮,不敢看她,低聲道:“我不討厭你。”
“那你喜歡我嗎?”她又問了一遍,不依不饒。
難道不喜歡嗎?
心底裡悄悄一個聲音也在問他。
長久以來埋藏起的點點滴滴忽而一絲一縷,漸漸湧現,他恍然間生起一種異樣之感,此前從未有過,亦或許是從未刻意正視過的,他好像,確實對她不一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別眼相待,許是每每感到自己脆弱無比的時候,她都恰好在他身邊,因為有她陪著而覺得心安,可當自己時常瞧見她與兄長談笑自若,他心裡的陣陣發酸又是怎麼回事?
心上彷彿一塊鈍石擊了一下。
方才席間,大將軍問她有否婚配,她與兄長越過他眼神交彙的那一刻,那股子翻江倒海的醋意洶洶倒灌,猛地就要淹沒了他。長恭陡然間生起的勇氣,他驟而抬眼:“連笙。”
“在。”
“我……”
“長恭——”
嘩啦一潑涼水澆下,清冷一地,長恭回頭看去,院門口遠遠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身影,將他一句才起的告白冷冷打斷了去。長青推著輪椅拐進院中,邊行邊道:“到處找你不見,原是躲在連笙這裡。”
天上煙火燃畢,落下滿地黯然灰燼。
“兄長……”長恭眼裡生生熠熠的光彩,漸而熄滅,緩緩起身。
長青走得近了,才向他微微一笑道:“我一人獨坐房中無聊,便想來尋你說說話,可哪知到了你的院子,卻見房中無人,大年三十難得見你會在府上別處守歲,一時興起,就想著出來找找。”
“嗯。”長恭略一低頭,又輕輕坐了回去。
“能和你們一塊兒嗎?”長青柔聲笑問。
“當然可以。”不等長恭開口,連笙便已跳下回廊的石階,將長青的輪椅推至廊下。
長恭望著她興高采烈的身影,似乎片刻以前那樣深深的眼眸只是幻象,轉瞬即逝,明明她還沒能等到他的回答,眨眼卻已忘得幹淨了。
心頭忽如其來的失落,跟著黯淡排山倒海而來,於是他默默垂了眼,緘口不言。
長青坐下後,與他二人閑敘家常,長恭也只得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著,不一會兒忽然聽見他喊一聲“連笙”,又不自覺抬起眼來。
只見連笙悠然自在地輕輕晃著兩條腿:“兄長何事?”
“我有些餓了,能幫我弄點吃的來嗎?”長青略有些抹不開面子地笑笑。
“啊?”連笙呀一聲,掐指算算時辰,年夜飯方才結束多久,“你這就餓啦?”
可長青硬是點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