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日暮,路上下了大雨,山道上一隊車馬聲勢浩大從後追趕而來,領頭人趙氏族長身著蓑衣高聲喊到,“敢問大樓輦上綠雲館主可在!”
夜雨急迫,就連詢問都多了幾分凶氣。
清規小童在旁回稟,“是趙氏一族的族長,在外求見館主大人。”
綠雲擺手,“不見。”
也不等清規小童回答,後面車隊的領頭人,就披著蓑衣率先喊話,“我趙氏小姐身患重病,昏迷不醒,還請館主前來一看!”
這人嗓門奇大,都不用清規小童傳話,大樓輦裡就聽的一清二楚,顧阿蠻正擺弄著甕瓶裡的兩枝桂花,聞言往外看了一眼。
頗有陣勢規模的一支車隊,豪車駿馬膘肥體壯,看家護院的侍從人人腰間佩戴兵器,如果不是沒有打旗,顧阿蠻還以為是那個諸侯國來了上京。
真是好氣派的一支隊伍。
這大概就是大家氏族的底氣。
“他們說的趙家小姐,是不是趙依依?”好奇怪,之前見她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病了?
綠雲不是外人,顧阿蠻心有疑惑,也就直接問了,原本還在閉目養神的綠雲,卻慢悠悠的看了她一眼。
他一笑,便是春日的花都來了,“這事可能顧家那個陵川絕姝更清楚。”
那就是說趙依依“病了”這事跟顧明鸞有關係了。
“那趙家現在過來,是準備要找麻煩?”
綠雲意有所指一笑,“找不找麻煩的不清楚,但野心倒是露的明白。”
無論趙氏的領隊如何呼喊,大樓輦上都全無反應,被輕視的趙氏護衛甚至按捺不住的用拇指頂開了刀刃。
趙氏族長年近四旬,是個面白無鬚帶著些許富貴肚的男人,乍看上去像個富態的田舍翁。
“族長,綠雲避而不見,少了他作證,我們想要拿到入京路引有些難度。”侍衛抱拳,“可需要我等前去攔車。”
趙氏族長微微一抬頭上的斗笠,面無表情的圓臉,頰肉垂下透著狠戾冷意,“綠雲這老小子倒是精明的很,只是這次怕你避不過。”
原來這上京,雖然平民百姓憑藉身份路引可以進入,可是這世家大族嫡系想要進入,卻需要特殊的路引才能進入。
趙氏族長的根基不在此處,本來想借著趙依依生病一事藉由綠雲的擔保,以“尋醫問藥”之名進入上京,如今看來,怕是綠雲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可惜了,只要他趙氏嫡女一日是紅霞山弟子,他綠雲這個館主就逃不開干係。
趙氏族長嚴聲下令,“找出那個最後跟小姐在一起的紅霞山弟子。”
既然綠雲不願意,那就找個願意的人出來!
顧家的馬車雖然不小,可是無論是從體積還是豪華舒適程度都無法跟趙氏族長那一架相比,更不用說是大樓輦。
因為下了雨,道路泥濘,為恐翻車駕馬的車伕這一路上走走停停,遇見比較艱險的地方甚至需要下車牽著馬車走過去。
可即便是這樣坐在車裡的顧明鸞還是覺得這車又搖又晃,不過短短几個時辰,她簡直要覺得自己的骨頭架子都快被搖散了。
周氏拿出糕點招呼她吃的時候,她更覺得心情糟糕透了,而此時路過的大樓輦上,竟還傳來樂曲悠揚的聲響,顧明鸞甚至還在那樂聲裡聽到了吳儂軟語一般吟唱的秦淮小調。
若不是周圍夜雨急迫,她還以為是開到了脂粉十里的秦淮岸邊。
周氏更是豔羨的仰望著大樓輦,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這館主倒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