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兩個月裡,躲在壽春城內的袁術收到的訊息皆為惡耗。
不是這縣降了,就是那縣被攻破,上到太守,下至縣令,無人不憂心忡忡。
淮南瀰漫著一種窮途末路,舉目無依的竭蹶。
黔首百姓紛紛東逃西竄,到處兵荒馬亂,戰事不休。
管亥攻打廬江、樂進攻打九江,廬江郡鄰近汝南的陽泉、寥縣、安豐、雩婁四縣的官吏,幾乎見漢兵一至就望風逃竄。
一縣長吏主動逃跑,旁邊的縣城的官吏聽到風聲,攜帶財帛細絹也跟著倉皇出逃。
導致馬車、驢車堵塞馳道,道路上隨從喊罵聲、揮鞭聲、孩童的哭泣,不絕於耳。
沒有馬車的黔首百姓倒沒這方面的顧慮,把帶不走的罈罈罐罐挖坑填埋,做好印記方便將來挖出,能帶的全部帶上,用麻布包裹馱在後背,相互攙扶沿著小路逃進山裡避禍,恰巧躲開了馳道的擁擠。
“我乃廬江尋陽周氏,你們快快讓開,莫要耽誤我返回鄉里。”
頭扎皂色巾幘,膚色黑黝的僮僕隨從,抽響揮動著馬鞭,指住前面攔路的馬車,怒眉睜目罵道。
真是不長眼的鄙夫,車輪爛了也就算了,為何還要停在路口,阻擋大家的去路。
本來馳道就擁擠,還不將破舊的馬車移到一邊去,淨在這耽誤諸君返鄉時間,如何不讓人氣憤。
“尋陽周氏而已,說話如此目指氣使,我還以為是舒縣周氏,鼠子可聽說過廬江陳氏?”
另一車隊也不慣著,聽見喊罵聲,立刻有部曲騎馬過來,先是仔細打量了對方的馬車旗幟,後邊再問圍著看熱鬧的其餘官宦之家的隨從。
搞清楚來龍去脈以後,不禁鼻孔撩天,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家鮮明的旗幟說道。
什麼尋陽周氏就沒怎麼聽說過,或許又是哪窮山僻壤的鄉里豪族罷,他們陳氏可是在揚州世代為吏。
粗硬鬍鬚的隨從忍不住昂首挺胸的想道。
果然如其所料,當廬江陳氏此話一出口,周圍的僮僕、隨從、部曲臉色立馬都變得畏懼三分。
陳氏子弟在袁公治下仕出最多,廬江、九江都有為長吏者,即便不算心腹,也能稱得肱骨之臣,此時在逃亡馳道與對方撞見,又怎不讓人內心陡然咯噔。
不過隨即一想,對方也在棄官逃命,沒比他們好到哪裡去。
待漢王大軍平定淮南,陳氏在各郡助紂為虐,魚肉百姓,又為袁氏故吏,下場會比他們更慘。
想到這裡,有士人心底忍不住一樂,出口嘲諷道:“廬江陳氏名頭不小,只可惜挨不到天明瞭,如今漢兵同時攻打廬江、九江兩郡,各處兵馬損失慘重,求援書信塞滿了壽春府邸,袁公顧此失彼,還能堅持到幾時。”
“在西南與劉荊州結仇,東南亦與曹揚州嫌怨,內無賢臣,外無援軍,強敵壓境能為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