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想到利害的袁譚和袁熙兩人,忍不住色變。
只有容顏俊美的袁尚還未想通,他想到審配平時與他交好,此刻卻被荀諶反問得啞口無言。
心底頗有不滿,仗著袁紹先前對他的寵愛,不由開口道:“荀君為何如此畏懼劉玄德,竟想滅我河北士氣,劉備不顧高官尊爵之姿,耀武揚威於馬背,可見不過僅將勇兵驍也,古來恃勇者亂,亂則必亡,恃勢者驕,驕則必戕。”
“縱使劉玄德今日能勝,來日不一定能再勝,多少王侯欲圖問鼎,然轉瞬一潰千里,敗不旋踵者,亦不在少數,吳王夫差、燕惠王皆如此也。”
袁尚滔滔不絕地把話說完,原以為會得到審配出言附和讚賞,沒想到不僅沮授在搖頭嘆氣,連荀諶也抬頭對天發出長長的嘆息。
審配更是張口結舌,欲言無聲。
他們幕僚之間的爭執,是在死節與降敵兩者之中做選擇。
反正河北此刻是徹底敵不過劉玄德了,究竟是趁著手裡還有兵卒,誅殺一些豪族來立功贖罪,還是誓死不屈,守節效死弗去。
至於靠他們在戰場打贏劉備,那是連做夢也沒想過的事,此時再與青州軍交戰廝殺,那便是以卵擊石,飛蛾撲火而已。
袁公身亡命殞後,現在各處郡國兵短缺,防守已然是捉襟見肘,除五世三公的袁公外,眼下還有誰能徵集到士族、豪族的部曲繼續跟漢家宗親交戰。
誰還能去說服各家宗長拿出糧草、布帛、錢財、部曲、僮客,領著一盤散沙去和精銳的青州軍鏖戰搏殺,然後把劉玄德得罪乾淨。
除了夷滅三族的禍患之外,什麼也沒得到。
袁譚和袁熙不行,袁尚也不行,夫人劉氏就更不行了。
現今魏郡與渤海自顧不暇,其他郡縣皆對州牧政令陽奉陰違,而安平郡僅有十三座縣,能徵之士萬餘。
如何去敵劉備青、兗、徐三州,帶甲近十萬之眾,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取勝簡直難如登天。
何況操練嫻熟計程車卒,不是耕地裡的小麥,沒了再收割就是,久役之士打光了,補充起來也是需要時間,沒有個兩三年的光景,想要有精銳兵卒的夢就別做了。
較比河北剩餘計程車卒戰鬥力和袁公出徵時帶的兵卒,那可謂是判若雲泥。
在這般形勢下,萬餘軍卒要是在野外遇見數百的青州戰兵,或許還會被打得哭爹喊娘。
見袁尚只看表面,而不明冀州底蘊,讓審配內心連連嘆息。
沮授苦笑不已,思索片刻,說道:“眼下劉玄德翼成中興之勢,橫掃河北不可阻擋,我等要麼戰死信都,要麼為袁氏計,舉安平郡而降,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沮授之所以會如此悲觀,那是因為他收到渤海兵敗的書信。
僅高覽在撤軍回渤海途中,便遭到了青州軍的埋伏,後軍讓張遼率騎軍衝陣,陣腳瞬間大亂。
又遇到熟悉口音的袍澤勸降,讓兵卒計程車氣立刻土崩瓦解,還沒待對方多說幾句,便俯首貼耳地降了。
高覽見自己處於夾擊狀態,再怎麼反抗也無補於事,前後進退無路,董昭還在數十里外。
又聽見故人在敵軍陣中叫喊,得知袁公已兵敗身故,霎時沒有了鬥志,扭頭吩咐軍士用麻繩將他綁住,再去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