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郃沉默良久,最後低頭說道:“郃願降玄德公,討伐諸侯匡亂世反之於正,望張將軍恕罪。”
事到如今已為階下之囚,袁公敗局已定,不降青州劉使君,他張儁乂怕只有死路一條了。
何況玄德公匡扶天下,名正言順。
眼下入主河北,大勢已成,必將重定天下。
除非他吃飽了撐著,硬要和漢家劉氏對著幹,既然張文遠遞來臺階,給了他匡謬的機會,那就趕緊順勢請降。
難道還要等玄德公來親自勸降嗎?
萬一等來的不是勸降,而是斬首示眾怎麼辦,這些年征戰公孫氏,算是回報了袁氏的恩情,要是讓他舍全家之命,如同朱靈一樣效命袁公,那是不可能的。
“袁公,倘若你還未大敗,張郃必定不降青州,奈何,奈何啊!”
張郃心中感慨萬千道。
不是我想投敵,實在是大勢已去,未成灰燼的公孫瓚必在幽州捲土重來,王郎之敗將復現矣。
袁公先刻冀州牧、車騎將軍印綬,後又私用承製封官賞爵,獲罪於天,故兵敗劉使君之手,由此可見天命佑漢啊!
……
就在張遼領軍於鬲縣的郊外擊破張郃所部,在同一片沉沉的黑夜下,不僅有張儁乂捨命狂奔,還有疾馳一天一夜未曾停下歇息的袁紹。
此刻更是備受艱難,多次中途剛停下歇息不久,斥候便立即來稟報,青州虎賁騎出現在三四里外,荀諶趕緊過來扶起坐下的袁紹,再度翻身上馬繼續朝著渡口趕路。
曠野寒風凜冽,呼嘯拍打在早已跑得衣冠凌亂,披襟散發的袁紹臉龐兩側,讓他感到十分煎熬。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落魄的時刻,當初對抗董卓出京都雒陽,也沒遭受涼州賊這般銜尾相隨的追擊。
不過才三百多里的渡口,竟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遙遠。
“友若,再歇息一會兒罷,紹已經快跑不動了,髀肉磨得鮮血淋漓,再不停下來,我怕難以為繼了。”
袁紹騎馬並轡齊驅,對荀諶嘆息說道。
他並非不善於騎馬,但從來沒有這麼長的時間一直策馬未停,別說是他了,這一路逃亡不知有多少掾吏與軍吏掉隊,數次與青州騎兵交戰,騎軍更是戰死了不少。
眼下身邊只剩下四百多人了,冀州屬吏折損了不知多少。
為了此次決戰河北,先後調集了諸多官吏隨軍從徵,有的安排在鉅鹿、安平、渤海三郡運送糧草、軍械、布帛、錢財。
如今大軍傾覆,不僅十萬人馬沒了,還有陷在大營裡的冀州官吏,如別駕田豐,怕皆會被劉玄德擒獲。
亂軍之中有多少人能在逃出生天返回河北,怕是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