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聽得瞠目結舌,連忙發問道:“中軍為何會不敵青州騎兵,數百大戟士何在?騎軍何在?弩兵何在?!”
中年掾吏哭喪著臉說道:“不在了,皆不在了,弩兵與大戟士都調去前軍破劉玄德的車陣,青州人用木釘住了武剛戰車,又用幔布浸水以防我軍火攻,步軍盾陣又極其堅固,士氣高昂死戰不退,甚至還敢衝陣殺出車陣外。
袁公為了儘快破敵,不使劉備與大營呼應,幾乎壓上了所有的步軍,還派人截斷了青州軍大營,沒想到對方騎兵竟然如此迅猛,似乎餘力不竭,幾番大敗我軍騎兵,我離開軍中時,青州騎兵還緊追不捨,一路追逐袁公北歸……”
“什麼?!”話音還未落下,沮授立即三步並做二步,攙扶著對方雙臂,聲音慌亂無比道:“袁公處境還未脫離危險,為何你不早說?”
這還打個屁呀,萬一袁公遭劉玄德擒獲,河北各郡立即分崩離析,各地太守要麼自立,要麼投降劉備。
袁譚、袁熙、袁尚等人更沒威望能領冀、幽兩州與漢室宗親的劉玄德交戰,逐鹿天下。
袁氏必將隨風而逝,轉瞬而亡。
沮授心裡焦急如焚,可他還遠在鬲縣城外,遠水救不得近渴。
沉思良久,抬頭對張郃道:“儁乂,你常將兵,又從徵過幽州公孫瓚,對張遼這種邊郡驍將的習性知曉頗多,可故作疑兵然後撤軍,退回渤海。”
“此時袁公安危最為緊要,我當領軍中數百騎兵攜帶乾糧水漿,夜以繼日趕往甘陵東武城方向,先沿西邊洹水河畔,尋馬蹄足跡護衛袁公,誠若實在音信杳然,多日尋覓不到,我再北渡洹河,返回信都。”
“儁乂,此策你意下如何?”
沮授不禁問道。
張郃雖然覺得有些不妥,讓監軍把戰馬全部帶走,那他還怎麼遏制張文遠,此人善用騎兵,須要用騎兵制之。
但話到嘴邊又抹不開面子,總不能說自己留騎兵,是害怕張遼突陣罷。
大丈夫生於世間,當雷厲風行,折衝破敵,以曜鋒鋩,吾何以畏彼哉!
他張儁乂也是河北名將,即便不及麴義,也自認不遜色於顏良、文丑二人,若真臨陣殺敵,豈會不敵張遼鄙夫。
張郃頃刻之間欲言又止,接著在心底橫下心,拱手朗聲道:“監軍儘管去救援袁公,此地留郃與河北八千步軍,足以應付區區張遼。”
“自從於河間郡國追隨袁公征戰公孫氏以來,只有我追敵的份,何懼敵軍奔襲,若張文遠敢來,當以強弩擊之。”
“好,儁乂不愧為我河北良將,那此處就全託付於你,我立即整頓兵馬,給馬匹餵食豆、草料與水漿,馱馬我就不多帶了,出了平原郡後,陂池就漸漸稀少,馬兒多了對於水漿需求更大,不便於我軍輕裝疾速前行。”
即使是對手,沮授也不禁對劉備大力修建諸多陂池以及水渠的措施,稱讚不已。
進兵平原郡以來,所有所見所聞,皆讓人耳目一新。
天下諸侯只顧著征伐掠奪,對於利民利農極少能顧慮到,只有劉玄德有如此魄力,治民以大德,不以小惠,劉備累仁積德,而百姓恩深必報,無怪其名蓋天下也。
可惜終歸道有不同,否則還真想見見此間英雄。
看他有無如光武那般,闊達多大節,略與高帝同。
……
趁著天色尚未完全昏暗,數百匹馬蹄聲,快速繞道朝西邊方向賓士離去。
正在城牆背靠牆垛歇息的張遼,隱約聽見原野上響起沉悶的聲音,立馬起身眺望遠方,昏暗之下似乎有些黑點在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