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鈺不僅沒見過蛐蛐兒,他還沒掏過鳥蛋,沒摘過果子,好多好多東西他都不知道,他年齡太小了,每天要學琴棋書畫,腦子裡已經裝不下其它,主母也不允許他幹淨著出去,髒著回來,若是衣裳髒了,便會追問小廝,少爺又做了什麼?
去水邊玩不行,太危險了,爬樹也不行,太高了,玩泥巴影響形象,何鈺的童年都是在規矩裡過的。
那時他太小,沒有自己的主見,一言一行都被規定著,不許說不合規矩的話,換句話說不能說真話。
這對一個孩子來說是殘酷的,他知道,可他同樣小,不能為何鈺做什麼。
他最後選擇向丞相請求,留在何鈺身邊,為這個男孩添一分樂趣。
丞相答應了,只叫他跟在何鈺身邊,安心伺候少爺便是,別的什麼都沒說,也沒像何鈺想的似的,叫他彙報何鈺的日常生活,並沒有,丞相還是很尊重何鈺的。
既然沒有任務,他便隨心所欲,引導著何鈺勞逸結合。
很多東西表面看來是何鈺發現的,實際上是他刻意引導的,做的太隱秘,何鈺一直沒發現而已。
他帶何鈺去掏鳥窩,謊稱鳥掉在地上,需要人把它送回窩裡,自己怕,讓何鈺去。
何鈺猶豫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顫顫巍巍爬了上去,將鳥放回窩裡。
從樹上看底下的人真小,是另一種景象,何鈺一邊心驚肉跳,一邊抱著樹說,感覺跟飛似的。
他把何鈺從一個一板一眼的男孩,變成了青春活力的男孩,學會了各種玩樂,且一發不可收拾。
何鈺是女孩子的事,其實元寶也是跟了何鈺三年後才知道的。
許是時機到了,丞相才告訴他。
“其實老爺從頭到尾只交代了我一件事,替少爺隱瞞女兒身的身份。”
怕何鈺誤會,他進一步解釋,“少爺是女兒身,我也是從少爺進宮才開始知道的,老爺是怕少爺大大咧咧慣了,當真與人一同洗澡,亦或者生病風寒,請太醫暴露,我的責任就是在少爺頭腦發熱時將少爺拉回來,照顧少爺盡量不要生病,即便生病,也只請指定的太醫。”
丞相一向謹慎,事事做兩手準備,何鈺畢竟還小,不一定真的聽話,因為背上有關乎家族存亡的紋身,便真的不下水,不與人同樂。
實際上這個年齡段的人總會有頭腦發熱的時候,何鈺也確實好幾次險些暴露,每次都是元寶及時攔住,才沒有真的洩露。
他還在宮裡安插了知情的太醫,何鈺生病了只能去找他看病開藥。
“既然父親能讓你知道,為何不能叫我知道?”這也挺奇怪的,叫元寶知道幫他掩護,和讓他自己知道自己掩護,自然是後者更好一點,為何父親不告訴他,反而告訴元寶?
“我也不清楚,只偶爾間聽主母唸叨,說怕少爺知道了傷心欲絕,想等少爺承受能力強一些再告訴少爺,不過還沒等到,少爺便自己知道了。”何鈺問他問的太明顯了,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懷疑他的性別,跑過來問他下面有沒有二兩肉。
元寶支支吾吾,道沒有,少爺非但沒有露出吃驚的表情,反而習以為常一般,覺得這樣才是正常的,更堅定了元寶的想法。
事後何鈺刻意避開他,越做越明顯,加上前面無緣無故突然消沉了好幾日,又發神經似的替他討好何曉,元寶知道瞞不住了,便將此事告訴了丞相,丞相說無妨,知道了更好。
此事便也作罷,往後丞相再也沒有吩咐過他做什麼事,元寶也就安安心心服侍在何鈺身邊,原本以為會這樣一輩子,誰料丞相突然倒了,何鈺當上家主,拿到了名單,知曉了他的身份。
這筆賬也就秋後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