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子裡混沌一片,只知道身體裡的每一滴血,每一根神經都在叫囂著,去見她,去見她!
急切的念頭如同滾熱的水,沸騰在他的身體裡。握著韁繩的手微微發顫,就連身下的踏雪也覺察到了他的不安,拼命的蹬著四蹄。
京都城外,成群的流民衣衫襤褸,渾身狼狽的縮在臨時搭建的草棚底下,神色裡還殘留著絲絲絕望與悲慼。
唐明琲勒住馬,眼神掠那一張張陌生的臉孔,彷彿在尋找著什麼,直到最後,他眼神裡的那絲期盼全然破碎。
她怎麼可能會來尋他呢……
他苦笑一聲,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捏住,疼得他不知所以。
踏雪不安的踏著蹄子,腦袋一甩一甩的,似乎再問他,還去嗎?
他的命在那,怎麼能不去呢……
連夜狂奔,頂著一路風雨,唐明琲終於在兩日後趕到了樺川鎮。
整個鎮子已經被附近駐紮的守軍肅清,百姓已經被疏散到了軍營附近的難民所。洪水也被引流排放到了附近地勢低窪的村子裡。
而通往小江村的唯一一座石橋,早已被大水淹沒。
放眼望去,所見之處只有一片褐黃色的汪洋……
雨還在下著,但因起了風,勢頭已經弱了許多。浪頭卷著水中的殘木斷枝,人畜浮屍,起起伏伏。遠處還能零星看見幾個淹沒在水中的屋頂,以及巴著木盆掙扎的倖存者……
他站在鼓樓上,身上的蓑衣已經被雨打得破敗,衣衫盡溼,雨水順著頭髮臉頰留下來,哪裡還有世子爺往日的威儀。
駐守在錦官城的張副將盯著他看了半晌,才認出眼前這人是璟王世子,忙不迭跑上鼓樓,朝他拱手一禮:“末將參見世子爺。”
唐明琲回頭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彷彿失了焦距一般,他抬手指著小江村的方向問道:“小江村,可有人生還?”
張副將垂下眼,面露悲慼之色:“稟世子,暫無發現。”
唐明琲只覺眼前一黑,彷彿所有氣力,連帶著他的靈魂都被狠狠扯出了體外,他猛的退了兩步,被身後的人一把扶住。
“世子爺,您沒事吧?!”
沒事,天塌了也算沒事嗎?!
他眼底猩紅,看著那翻滾著的渾濁泥漿,問道:“有什麼辦法能進村嗎?”
張副將面露難色,想了半晌,答道:“如果世子非要進村,可以走樺川山的後山,那後山連著小樺山,可以進村。”
小樺山……對……
也許你沒事,你那麼聰明,一定知道躲的,沒準上山了說不定,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