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隊長在去公社的路上, 越想越不踏實,不禁加快了前行的腳步。快到公社的時候, 碰巧遇到了同樣來要糧的附近幾個生産隊的隊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時間面面相覷,略顯尷尬的氣氛在四周蔓延開來。
互相心不在焉的寒暄了幾句, 就一起進去了。
而此時, 在公社辦公室裡的公社書.記老錢和社長老胡正一腦門子的官司, 社長老胡嘴邊上甚至起了好幾個晶瑩剔透的大燎泡,一碰就鑽心的疼。
“老錢, 你今天去縣裡要糧,縣裡怎麼說啊?上次你不是說去縣裡交公糧那糧食都堆成山嗎?怎麼連我們這點糧食都要不回來?!”社長有些急躁的問著書.記。
這幾個月一直沒下雨,他瞧著情況就不太對。
本來他就不贊成這種弄虛作假虛報産量的事情, 但是,雖然看起來社長和書.記是平級, 但是實際上書.記要比他這個社長要高那麼半級, 再加上這些事情都是屬於書.記的管轄範圍,他就是想攔也攔不住啊。
可是這一天天的, 他是看在眼裡, 急在心裡啊。可是這個老錢就跟沒事兒人一樣!
他天天是掰著手指頭算著, 下面生産隊裡的糧食應該也快吃完了, 但是這本來說好的會還回來的糧食卻在送上去之後就沒了動靜,這怎麼能不讓他心焦啊。
終於看著這個情況,這幾天他那個大書.記終於也有些穩不住了, 被自己催著一大早上就去了縣裡問了一下有關於糧食的事情。
自從他去了之後,自己是從早盼到晚啊,就盼著他能帶回來好訊息。
結果這個老錢從縣裡回來了之後那臉上的表情就跟死了爹似的,那叫一個一言難盡啊。這讓社長老胡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你倒是說話啊!你啞巴啦?”老胡看到他那個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老胡,糧食全沒了,縣裡市裡都沒糧食了…”
“什麼?你他孃的說啥?!”老胡一聽到這話,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揪住了書.記的衣領,“前幾天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麼就冷不丁的全沒了?!”
被老胡揪住衣領的書.記也顧不上生氣了,他現在滿腦子裡想的都是知道沒了糧食之後那些隊長們猙獰的面孔,這些可都不是什麼講究的人啊,要是自己被記恨上了,走街上被套著麻袋打一頓都不知道是誰幹的,想到這,書.記打了一個冷顫。
“我問你話呢!”社長老胡和書.記不一樣,書.記是上級派過來的一個肩部能提手不能抗的文官,社長老胡確是實打實的土生土長的莊稼人,手勁大著呢,看書.記愣神也不回答自己的話,一使勁揪著衣領就把書.記給提了起來。
等書.記感覺到脖子勒得慌喘不過來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老胡給拎了起來,雙腳都離地了。
“老,老胡,冷靜一點,冷靜一點,你聽我說。”書.記掙紮著扒拉著老胡的手,卻發現老胡的手臂就像老虎鉗一樣紋絲不動,自己根本掰不動。
“哼。”老胡也沒想著怎麼樣他,就是一時太生氣了,才把他給拎了起來。
心裡腹誹,就你這弱胳膊弱腿的,老子想收拾你,一個打你四五個都跟玩兒似的,真惹火了老子,老子社長不幹了,找個沒人的地方收拾不死你!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仗著比老子多認識幾個字,整天吆五喝六的,什麼玩意兒。
“老胡,你別急,這事我也沒想到啊。我今天去縣裡要糧,結果縣裡跟我說因為國內有地方發生了旱災,國家的糧食都用來還原來老大哥的賬了,只能從我們這些糧食收成比較好的省份調糧。這事我也不想啊,可是上級的命令已經下來了,糧食也已經運走了,我也是無能為力啊。”看著老胡臉色沒有這麼嚇人了,書.記趕緊解釋道。
“還不是都怪你說什麼其他公社糧食都放衛星了,我們也不能落後,攛掇著他們把口糧和公糧一起交上去了。上面又不知道你們的小算盤,還以為你們真的豐收呢。這下弄巧成拙了,你也是自作自受,怨不著其他人,我不管了,你自己和他們解釋吧!”老胡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門口的方向,然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