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峻和唐糖坐在桌子的一個直角, 兩人之間, 隔了一盤土豆。
胖乎乎的土豆大概是陳姨精挑細選的，顆顆圓潤光滑，被炸得外焦裡嫩，隨著碟子的挪動, 土豆們小幅度顫了顫，最終平穩。
馮峻收回目光，看向唐糖。
女孩也盯著盤子裡的土豆, 眼底也泛著土豆的焦黃色。
這婆媳兩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準備好說辭, 看來是真的做足了功課。
另一邊的馮媽極有遠見地繼續勸說著：“中國傳統文化更多的是教育我們做人做事的道理，從小培養孩子養成良好的品德。老祖宗留下的寶貴財富，當然不能忘。”
唐糖偷偷瞄了馮峻一眼，後者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沒一搭聽著, 那雙黑眸對上她的目光, 嘴角勾了勾，用嘴型對她說：“寫得不錯。”
唐糖低下頭，用叉子戳了戳面前的土豆。
又用這種勾魂的目光看她，真是犯規。
不過，真是漂亮, 那些娛樂圈的當紅小生笑起來，也不過如此吧。
馮媽突然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是一個普通人，但也是個焦慮心很重的家長, 看不到孫子，心裡總有不安的感覺。”
馮峻沉默，唐糖也沉默了。
“幸福有時並不需要花費許多金錢去體會，只要每天能聽到孩子笑，看著孩子身高一點點增長，我心裡就吃了糖一樣甜蜜而踏實。”
馮峻抬眸看她：“媽，你當初不是堅持送我出國嗎？”
馮媽愣了愣：“那不一樣。”
“哪不一樣了？”
“……反正就是不一樣。”
馮峻沉吟片刻道：“其實，我很感激你當時的果斷決定，讓我出國學習，那些年的學習讓我受益一生。”他瞥了一眼唐糖的肚子，“我希望我的孩子將來能夠在一個寬松自由的家庭氣氛中長大，用西方文化的底線，和東方文化的智慧，培養他的協調發展。”
這話說得在理。
唐糖一時忘了吃東西，馮媽陷入沉思，晶晶在一邊聽得似懂非懂。
所有人沒想到，馮峻想得比她們三個人加起來更加遠。
馮峻繼續說著：“用管理學的專有名詞，這就是整合，synergize.”見她們沒反應，他解釋道，“也是人們常說的1加1遠遠大於2。”
“我們家裡不缺錢，但是我的孩子將來更需要的是辦事能力與獨立性。相比物質財富，我更願意看到孩子精神的富足。而且，他又不是不回來，以後他學有所成，回來依舊報效祖國，這跟你們說的……”馮峻頓了頓，似是在思考，“跟你們說的錚錚傲骨，其實是同一個意思。”
餐廳裡一時靜極。
沒多久，馮峻緩緩推開椅子：“如果你們執意要留在國內，那就聽你們的意思。”
唐糖目光幽幽看著他，這人的語氣，聽著像是她們無理取鬧似的。
他最終扔下一句，似是要準備上樓。
最後這句一下子讓馮媽警醒了不少，她眼中精光一閃，最終妥協道：“唉，我也不管你們的事了，你們自己商量吧！”說完，看也不看唐糖，居然率先起身上樓了。
唐糖震驚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