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同母親講述這些年的經歷。
剛見面的時候母親還曾捶打過他,可聽到他的話,卻再也不捨得打他哪怕一下,將他摟在懷裡,痛的哭的難以自已。
“都過去了,現在我在那邊落了戶,吃飽穿暖,也有了自己的宅子……”他露出一個笑,彷彿那些年的痛苦都在這笑中融化。
繼父道:“你……回來吧,這裡是你的家。”
他搖了搖頭,再看一眼弟妹,將自己預備的錢拿了出來:“來的時候沒想到還能找到人,就沒買吃食……我總是怕母親也不見了,現在看到,總算是能夠放心了,覺得老天爺待我還是不薄的。”
他母親心酸難耐,連兩個小的也顧不上:“你受了那麼多苦,還回去做啥?回來,咱們娶個媳婦,好好的,以後都能夠好好的!”
他繼續搖頭,這會兒臉上就帶出欣慰的笑:“不了,那邊多的是跟我一樣的人,我們從前在一處做工,現在一處種地,我臨出來,就是把家裡的地託付給他們了……”
又看向弟妹:“這麼冷的天,怎麼也沒做身棉襖?我那邊倒是還存了十來斤的棉花,早知道就帶過來了。”問他母親:“棉花是小田莊那邊出來的,聽說也傳到了外頭,您沒有種嗎?”
他母親搖頭:“種的糧食勉強夠一家人餬口的,這邊倒是少有人種那個。”吃都吃不飽,怎麼捨得弄出地來專門種棉花。
黃石忙道:“種一年,也不用單獨闢出地來,就在田間地頭,地勢高點的地方,這東西不喜歡潮濕,旱點無所謂,而且做了棉衣,也不是隻穿一年,穿上十年八年應該不成問題。”說起種莊稼來頭頭是道,比母親跟繼父都強。
婦人聽他的話,又驕傲又高興,心裡還湧出無數的感動。自打改嫁,沒有哪一日不想若是他們父子回來又如何如何,每一種想法裡,都沒有如今這種情況叫她又心疼又欣慰。
而黃石,透過跟母親的講述,看著母親還有繼父以及弟妹為自己感到詫異而驚訝,他才發現,自己原來也會驕傲,一直以來,他渴望的認同此刻都得到了。
“一畝地真的能長五百斤糧食?”
“是,”他點頭,眼中有細碎的光:“這還只是一季,中間能收一茬蜀黍或者別的東西,種豆子跟種長生果都成的,交叉著種莊稼,這地是越種越肥,有時候我會把稭稈直接埋地裡,當成肥料也極好。”
他母親的手揪緊了了身上的圍裙:“這才一年滿打滿算一畝地也就將將收個二百斤,這還得年成好。”家裡地不多,要是再生一場病,那根本就存不下什麼東西。
黃石想了想道:“小田莊裡頭有個極會種田的爺爺,我回去見了他問問,看他能來指點指點不。”
他母親連忙道:“你光問上句話就成,要是請人來,那得拋費多少銀錢啊!這還沒娶媳婦,當然是先娶了媳婦要緊。對了,你爹他……”她不由的看了一眼自己如今的男人,而後才扭頭繼續對大兒子道:“是我對不住他,他的骨灰……”
黃石對父親的感情自是深入骨髓的,先前發現母親已經改嫁,他就沒說,現在見她主動問起來,就道:“父親去世的時候我將他背到一處山坳裡,後來等我出來後,又過了兩年就去尋回了他的骸骨,收斂在棺材裡,就葬在我的地裡頭。”
年過半百頭發花白的婦人就嗚嗚的哭了起來。
黃石的生命中從未如此的覺得他也被上蒼眷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