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很明顯不開心,伸手拉了一下晾曬的被褥表子,對小六道:“娘將你養這麼大,不見你去給娘拆洗拆洗被褥,你阿姐回來了,你這是拆洗了預備給她用,不怕人家嫌你睡的髒喲!”
小六對此已經完全不臉紅。
爹孃都是自己的,這個時代沒交他怎麼反抗,他只好認命。
“姐姐過來是自己帶了被褥的,看我這裡髒了,才幫我洗了,這是阿姐洗的。”
小六娘這才看見繪之挽起袖子,又忍不住捂嘴一笑:“唉喲,我還以為你挽著袖子是想跟我打仗呢!”
如此不著調,叫人無法相信她多麼靠譜,繪之心情突然有點沉重——小六的媳婦可千萬別是這個型別。
她其實對這樣的一種人的思想境界理解不了。
大家都有手有腳,卻偏偏快要吃不上飯了,還不思進取,反而整日盯著旁人,專注鄉村宅鬥幾十年……
就好比大家都在地獄裡頭,往上爬肯定能爬出來,可有些人非不怕,看見旁人爬,還非要把人家拉下來……
這個世上,同甘大概不大容易做到,可共苦的話,還是很有前景的。
石榴認定繪之在跟人罵街方面是個戰五渣,不等爐膛裡頭的火熄滅,就著急火燎的抽了木棍出來,然後在院子裡頭拿著往地下一陣亂敲,蹦起無數火星子,順道“殺雞儆猴”。
不過猴子很顯然沒反應過來,腦子裡頭又想到別處事上:“繪之走孃家還帶著丫頭啊,哈哈。”
石榴瞬間覺得自己剛才太“文雅”了,對牛彈琴,憋屈的還是自己,她拄著木頭站起來,咧嘴一笑:“嬸子說的對啊,不禁帶著丫頭,還帶著打手呢,陳力呢,還不滾出來,關門放狗!”
陳力慢吞吞的拿了鐮刀出來,打了個哈欠:“馬不吃那些幹草,我去割點新鮮的。”話說這慕家莊的馬也忒有個性了。
小六這下臉紅了,低聲道:“還是姐姐從前割的草呢。我跟陳大哥一起去。”
於是,眨眼的功夫,倆男人都跑了,剩下四個女人,二比二,暫時平。
繪之實在不願意小六娘進範公範婆昔日住的屋裡,就主動拉了幾個木墩過來:“天氣熱,咱們在外頭說話吧。”
正好小六他娘還嫌棄那屋裡停過死人,就矯情的仰著脖頸坐下了。
石榴也坐到繪之身後,拿了一把破蒲扇搖得驚天動地,看樣子隨時都能撲上去,像抓老母雞一樣抓著小六娘亂打一頓。
繪之倒是還算心平氣和:“來的時候碰見楊七,回來也聽小六說了他家的事……”
石榴一開始不明白繪之為何撿著這麼一個無關緊要的話題,誰知小六娘聽了卻一下子哭了起來,伸手捶著歷經風霜洗禮的石桌:“你二伯這個缺心肝的,他還不如人家楊七爹!”
石榴眼睛快要瞪凸:窩窩草,還有這種操作,罵人跟哭訴無縫銜接啊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