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樹枝一般粗糲的手,瘦但靈活,這是他辛苦一生的證據,只是這樣的辛勞到老,還不能夠讓他安度晚年。
繪之壓下心口突然翻湧上來的激動,將那些已經湧到喉嚨的諸如“你家裡還好嗎”等等的問話又壓了下去。
就像面對那個街頭自賣自身的女孩一樣,她提供不了太多的幫助,她本來也不是十分的熱心腸。
就在她感慨並消沉的當口,石榴突然伸出指頭捅了捅她的腰眼。
沒忍住,看向石榴,目光裡頭都是“譴責”。
石榴才不管,兀自看著前頭道:“還說不是買來做媳婦的,這才第二日就買了這麼些東西,早上吃的飯也好!”
語氣裡頭的酸氣四溢,繪之想假裝聞不到都不行,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距離她們倆三五丈遠的地方,慕垣正帶了早上那個女子在買東西。只見她挑剔了幾個,而後仰起頭來問慕垣。模樣活脫脫就是隨著夫君出來買東西的小媳婦兒。誰能想到,就在昨天,她還是那個等待別人估買的貨品,不過一日的功夫,就翻轉過來,成了買貨的人。
無論怎麼看,這個姑娘都是得了大氣運。
繪之低頭看一眼正在整理攤子的老農,心裡希望他也能有好氣運,把這辛苦的人生翻轉的平順些。
繪之付清了錢款,又拿上老農包好的紙包,一手拉過石榴,邊走邊輕聲問她:“你又怎麼了?口氣這麼酸,要是錢不夠我這裡還有。”昨天也沒見她買什麼東西。
石榴從鼻子裡頭低哼一聲,她的內心連她自己都不願意條分縷析的去探究,更何況繪之。沒有回答繪之的問題,而是道:“多買點黃表紙,過年的時候也要用到。”
繪之也不願意多說。
接下來逛得就有些沉默,繪之買了兩本書皮捲起來的舊書,買了搓手的油脂還有澡豆,跟著賣澡豆的人漲了一番見識後,石榴才算緩過勁來,驚奇的道:“我還以為澡豆是從地裡長出來的,原來竟是製出來的。”
這個澡豆的來歷,繪之知道的比她也就多這一點,其他是不知道的,真正聽人說也是頭一回,很是新奇。
等她們將看中的想買的都買齊了,兩個人手裡也都滿了,逛廟會的人也越來越多,實在很難想象一個時辰以前這裡也只寥寥幾個人走動。
眼看日頭到了頭頂,繪之道:“咱們去東頭那邊等著吧,陳力該差不多到了。”
東西剛買的時候提著不沉,可走上一段路,就變了味,手上提的東西好像都變成了鉛塊。天很冷,兩個人卻同時都出了汗。
繪之剛說了一句“咱們歇歇再走”,緊接著後頭就傳來了慕垣的聲音。
“需要我幫忙嗎?”
繪之都不用回頭就知道是他,連忙笑著轉身,拒絕道:“不用了,這就到了。”
這一對話,慕垣已經走到跟前,他一隻手裡提滿了東西,另一隻手空著,看著像是很有誠意幫忙的意思。
身高的差距,坐著或者離得遠了,感覺不出來,兩個人靠的近了,繪之這才發覺慕垣長得很高,足足高了她一個頭還多,他買下的那個小姑娘身高更在他肩膀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