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天色一黑,石榴進來掌燈,繪之正要叫醒韓銘,突然聽到一聲遠處傳來一聲極為尖利的叫聲,她聽出這是李牡丹的叫聲,心下當即跟著一顫,韓銘更是一下子從床上直起腰來,嚇了石榴一跳。
“三爺這是怎麼了?”石榴問。
繪之眨眼,看了一眼韓銘,韓銘拉著她的手:“姐姐,我夢見有螃蟹夾住我胳膊!”
石榴笑:“原是做了噩夢,沒事沒事,說破就好了。”
繪之看石榴的樣子,覺得她好似沒有聽到李牡丹的叫聲。
自己的耳朵好使,這也不是才知道的,想了想,卻不過心中的擔憂——即便厭惡李牡丹,但沒有厭惡道去期待她不得好死,如此,又是生産的緊要關頭,在屋裡坐著,也實在是良心上過意不去。
要不說“人心鬼蜮、笑臉魍魎”呢,繪之此時並不知道李牡丹心底的計較,若是知道,那肯定有多遠離多遠,還要防著被她害了。
但就是因為不知道,在面對這件事的時候,她受範婆影響的那部分仁善發揮了作用,最終遵從自己的內心,在跟韓銘一起用過晚膳之後,她自己去了外頭。
李牡丹的院子內外燈火通明,繪之站的不遠不近,正好能聽到裡頭的動靜。
她耐心不錯,聽了兩刻鐘,聽到裡頭說:“這一整天才又開了兩指,說不得明兒還有的抻……”李牡丹難受,穩婆們跟著受折騰,聲音都不如早上聽起來那麼有精神了。
韓銘吃了晚飯,神情抑抑,石榴哄他道:“三爺,您不是最喜歡吃果子?這裡有好些呢,趁著三奶奶不在,你多吃些啊?”
韓銘有點意動,但很快就抑制住了自己的饞勁,反而翻了個白眼給石榴:“我最喜歡姐姐。”果子當然也喜歡,但跟姐姐沒法比。
石榴也有點好奇,小聲嘟囔:“您跟三奶奶就算小時候見過,可那都過去五六年了,怎麼好像沒分開過似的?咱家這麼有錢,當初怎麼眼睜睜的看著蘇家把三奶奶賣掉?”她是這兩年才來韓家的,自是不清楚之前蘇家的事情。
石榴不清楚,韓銘自己更是稀裡糊塗,但是他就是記得繪之,彷彿記了很久很久,久到比夫子所說的那個“天荒地老”還要久。
當然,石榴問了,也沒指望韓銘能回答,她收拾了屋子,又拿抹布將屋裡擦了一遍,而後自言自語:“這春天就是風大,屋裡一天擦兩回,還落這麼多灰——三爺,您怎麼下來了。”
韓銘:“我去找姐姐回來。”明明說去去就回,要是他,早就回來了。
石榴上前攔:“可三奶奶讓您在這裡等著她啊,要不奴婢去找,行嗎?”
韓銘已經彎腰把鞋子都穿好了。
石榴總不能去給他搶著脫鞋啊,她鬱悶的半死,剛才就應該把三爺的鞋子搶走,這樣三爺就不會下床了。
韓銘問:“你聽我的還是聽三奶奶的?”
石榴手上還拿著抹布:“自然是聽您的。”
“我要告訴姐姐,你不聽話。”韓銘說著就要往外走。
石榴內流滿面:“我剛才腦子一抽說錯了,我聽三奶奶的。”連您都聽她的,我聽三奶奶的也沒錯。
誰知她今兒這回答,絲毫沒叫韓銘高興:“那我告訴娘親,你不聽我的話。”
石榴連中兩箭,頓時膝蓋一軟,就差沒節操的上前抱住韓銘的腿了。
她見韓銘都往外走了,著急的大喊:“三爺等等,您讓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