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之拉著範婆踩到石頭上,叫她坐在牛背上,範婆從來沒坐過,自是不肯。
繪之笑著哄她:“阿孃別擔心,我牽著它呢,管保不會跑。”
範婆堅決不應:“就幾步路,我走著可比坐在牛身上舒坦多了。”
繪之不免嘿笑,露出臉上的酒窩,她比同齡人都顯得成熟,也就在這種時候能顯出一點孩子氣的稚嫩天真。
範婆心裡一面覺得她可愛,一面又對即將到來的分別産生了離情愁緒,最後竟然不知怎的真的坐到了牛背上。繪之也是打起精神,十二萬分的小心。
範公見範婆出去緊忙的不回,起來出門去看。
到了路上就見範婆坐著牛回來了,繪之走路,一手提著籃筐,筐子裡頭都是青青翠翠的蘿蔔,連帶著蘿蔔苗都青翠喜人,惹得黃牛探頭探腦的,另一隻手則牽著牛繩子。
一人一牛都沒有好好走路,繪之是走一步就要回頭看一眼範婆坐的穩當不穩當,黃牛呢,眼珠兒都不會轉的模樣,對著蘿蔔苗饞的口水直流。
範公就站在路邊,看著這兩個女子跟一頭黃牛,臉上想笑,動了動嘴,卻不知道怎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若是蒼天無眼,繪之的到了對他跟範婆都如獲新生。可若是蒼天有眼,怎麼不叫繪之早點過來,哪怕再年輕個十年八年,那時候他的脊樑還沒有彎,頭發也沒有白,還能好好的護著她,看著自己的小外孫長大,再硬撐個幾年,說不定能睜眼看著外孫也定上一門親事……
這樣想著,胸口不免一痛,悶悶的咳嗽了兩聲,惹得繪之抬頭往他這邊看。
繪之扭頭對範婆說:“阿爹出來了。”
範婆連忙擺手:“唉喲,快讓牛停下,我要下來,這怎麼好意思?”她在繪之面前倒是比在範公面前更放的開。
繪之不想使她窘迫,果真叫牛住了,黃牛蹭蹭她的褲腿,她低頭一瞧,連忙笑著掰開了一棵蘿蔔苗遞給它,黃牛心願得償,終於一動不動,候著範婆安全著地。
待走到範公跟前,他已經恢複了神色,還笑著對範婆講:“這一輩子頭一回吧?害怕不?”
範婆一邊走一邊拍打身上,“不屑”的道:“繪之牽著牛,我能怕啥?”
範公哈哈大笑。
繪之這才問範公:“阿爹,族長怎麼說的?拿出什麼章程了嗎?”
範婆忙道:“回家再說。”
其實路上並沒有其他人,只是範婆好不容易這會兒忘記,實在不想立即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