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張嘴結舌,覺得這兩戶人家沒有一個聰明的。
可範公說了:“這世間,有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然而人有七情六慾,這是不能用是非來論的,當被情感控制後,再處理起事情來,要做到理智就很難了。”
“母雞被殺,對這戶人家來說,是損失,但叫他們生氣發怒的,不僅僅是母雞被殺,還有鄰居偷盜這個行為。本來應該是遠親不如近鄰的鄰居,卻偷了他們的母雞,這比被黃鼠狼偷了,或者比被其他小偷偷了,更叫他們憤怒。”
“再說說你娘這個人,早些年,靠南牆那邊種了一棵葡萄,走過的大人也好,孩子也好,看見沒有不瞧一瞧的,再有那好奇的,嘴饞的,還要摘一串解饞。有此你娘看到了,恰那孩子是鄰居家的,她沒有出聲,等那孩子走了,才摘了兩串給鄰居家送了過去。那孩子也是個知道是非對錯的,見了就臉紅,後來再沒有偷摘過,等長大了,更是勤奮努力,學了手藝,在城裡買了宅子,把一家老小都接了出去。有在那城裡過的不好混不下去來了村裡的,也有活的好,越過越富裕的。那你娘當初要是不那麼處置,而是到處說那個孩子小偷小摸,你覺得那樣就好嗎?”
被別人的行為所駕馭,從而失去自我,這才是最可悲最可怕的。
想到這裡,她不禁又後退了一步。
若是她害死了韓銘,她死了,蘇行言會不會將那些不滿轉嫁到範公範婆身上?說他們教壞了她之類。若是範公範婆知道她死了,估計也會心疼死她吧?倒不如現在,雖然知道她被迫給人沖喜,但不是一上來就送命,心裡或許還能存著一二後來再相見的念想。
她一連後退了兩步,不知道是不是身影的移動,讓韓銘發現了她。
他動了動嘴唇,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音。
可繪之還是聽清楚了他的話。
他說“渴”。
繪之沒有動彈。
她雖然暫時沒了跟韓銘同歸於盡的想法,但先前的念頭在想起韓南天跟蘇行言的時候,還是會時不時的冒出來,因此她沒法同情韓銘。
她轉身想往外走。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求生的慾望,使得韓銘又開了口,這次依舊沒有發出確切的聲音,可繪之還是聽明白了——
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耳朵好使。
韓銘說:“姐姐。”
繪之特別想罵句髒話,一時間想不起來,便在心裡將自己唾棄一番。
她四下張望,終於看到外間的桌子上放著兩只酒杯。
走過去看了一眼,酒杯滿著,便拿起來抿了一下口,是酒不是水。
把酒杯裡頭的酒潑了,洗了下杯子,再尋了水壺倒了些水,又嘗了一下,發現沒有酒味了,這才把酒杯拿回隔間。
韓銘的眼睛正在四下梭望,等她走近了,看到她,立即露出欣喜的光。
他將她當成救世主,她反倒有些不大自在了,上前托起他的頭,慢慢的將酒杯裡頭的水都喂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