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婆嚇了一跳:“你這是又犯病了?”
範公抬起手擺了一下,有氣無力的道:“不要緊,就是累了。”
繪之忙扶著他的胳膊,跟範婆一左一右的將他架到屋裡坐下,而後又去倒水。
範公喝了一小口,胳膊放在桌子上,深深嘆了口氣:“西邊那兒說是反了。”
範婆哎呀一聲,疊忙慌的問:“西邊哪兒,離咱們這裡遠不遠?”
“不到百餘裡,你說遠不遠?”
範婆也怕了:“那他們會不會搶到我們這裡來?”
範公搖頭:“這個還不知道,這個訊息族長也是今兒才曉得的,瞞也瞞不住,估計後頭兩天知道的就更多更詳細了。”
雖然範公在家裡曾經無數次抱怨官逼民反,但真正有人揭竿起義了,心裡頭一個想法還是驚懼害怕,起兵造反意味著平靜的生活會被打破,田地無人耕種從而荒蕪,百姓流離失所,背井離鄉,要知道,這時代一部分人造反,那麼他周圍方圓百餘裡的人,在那造反頭目大勝的時候說不定能受他庇護,但一點起義失敗,周圍的人也是最倒黴的,這就跟連坐差不多,就算不想上一條船,也不得不被綁上同一條船了。
範公支使繪之去取了一本又黃又舊的縣志出來,慢慢翻看,而後指著上頭一處輿圖道:“就是這個地方。”又伸手點了點另一處:“我們是在這裡。”
範婆湊過來,驚道:“這麼看離的也忒近了!”
繪之也覺得不遠,從輿圖上根本看不出兩地相距百餘裡的樣子,彷彿走幾步路就能打過來。
“阿爹,要不我明天去縣城裡頭打聽打聽?”
範公想阻攔,想了想卻又改變了主意:“也好,今兒早點睡,明天我們一起去。”
一家三口吃了晚飯各自歇了不提。
到了第二日一早,繪之套好了牛車,沒等天亮就跟範公一起出門了,這次他們還隨身帶了些空布袋跟銀兩,看看能不能買一些糙米回來。之前今年的第二回 納稅,就有不少鄉鄰來範家借糧,範公除了留下自家吃的,很是借出去不少,一年半載的也不指望有人還回來了,不僅如此,還要多準備一點,免得過年的時候有那實在過不下去的,再來借年。
“往年我跟你阿孃能賣個二三千斤糧食,只這五六年了,是一年不如一年,越賣越少不說,地裡的産出也越來越少了。”範公靠坐在牛車上道。
繪之的臉上很嚴肅,她知道範公雖然面上沒有嘆息,但是卻一直在心裡嘆息。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有道是風水輪流轉,說不定再過幾年這日子又慢慢變好了呢。”
範公的臉上露出一個輕笑,搖著頭道:“難。要有明君,還要有能臣,否則這打天下跟治天下還有的磨。”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些當頭起義造反的,就算得勝了,有好下場的也少。說甚麼“茍富貴勿相忘”,真到了那個地步,行差踏錯都是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