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範公的多條女婿必須達標的要求當中,楊七跟大李子連一條都符合不上。
首先聰敏好學就沒他倆啥事,其次勤奮守拙也跟他們沒關系,最後,這麼大的小夥子了,養活不得自己,做事還不如繪之呢。
範婆本來也不大樂意,但見範公的態度,她又有點不是滋味了,勸道:“你也別太挑剔了。”
繪之一聽這個,連忙告狀:“阿孃,楊七不樂意娶我,他前兒跟大李子嘀咕,我聽見了。”
範婆頓時將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忘記的一幹二淨,掐腰道:“他怎麼說的?”
繪之也沒撒謊,把楊七跟大李子的對話一學,氣的範婆道:“這倆兔崽子,可見昨天白救了他們。正經該留下他們家的東西!叫他們知道咱們也不是好使喚的!”本想著莊裡鄉親,不拿架子,誰知他們竟然還嫌棄上自身。
範公就道:“楊七說這話,到底還有點過日子的想頭,知道要是娶了繪之,我們倆也是他的累贅,這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瞭。對了,你也別太挑剔了!”把範婆的話又丟回給她。
範婆一噎,熊熊怒火還在燃燒,又絮叨繪之:“你也是,他們都那樣說你了,你就該不去,活該那倆熊孩子掉坑裡!你說他都說這些了,你還幫他,你是不是傻?!”
範公也道:“你娘說的對,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一邊享受了人家的勞動成果,一邊在背後說人家是非,這本來就不地道,更何況,範家二老目前看來,也用不著女婿養老。等真正老不動了,叫人伺候,估計也就一年半載的事。久病床前無孝子,親生的尚且都如此,這沒有血緣關系的女婿就更不敢指望了。
他們一教訓,繪之還真有點忘了昨天為何那麼爽快,思忖了半日才想起來,連忙求饒:“阿孃,你不說我都忘了,本來也沒打算去的,村裡去的人多,缺我一個,總也能找到,只是昨天看著楊七娘的樣子,一下子想起阿孃也是這般心疼我,就心軟了。”
範婆被她說的心如泡在蜜罐裡頭,笑了一下道:“你這孩子!”
過了一會兒又道:“阿孃給你做韭菜炒雞子吃。”
範公忙道:“多做點,少放鹽。”
繪之見範婆情緒穩定了,也跟了出去:“阿孃,要不烙餅啊?今兒吃不完,明天也能吃。”
“那就烙餅。”外頭傳來範婆的聲音。
範公伸出一隻手,翻來覆去的看,而後一臉囧:“三十多年,就沒見過這般好說話的時候!”
夜裡範婆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戳醒了範公,與他道:“你說繪之親娘到底是個什麼糊塗東西,這麼好的孩子,竟然連溫存一二都沒有,讓孩子這麼多年如同泡在黃連水裡似的,我想一想都覺得孩子苦。”
範公好不容易酣夢,醒來只覺鬱卒:“你要是覺得她苦,就可這勁兒疼她唄,反正我又不吃味。”說多了都是淚,他吃味也沒地兒吃去。
範婆嘆氣:“說的也是,你說她出嫁,咱們倆陪送多少地才合適?要我說,就留下十畝,夠咱們吃糧食的,剩下的都給她好了,這手裡攥著嫁妝,當人家媳婦也有底氣。”
女婿的影子還沒有,這陪嫁先準備上了……
“關鍵還是女婿得選好,你瞧你陪嫁不多,我這不一輩子還都讓著你?”
範婆道:“我的繪之,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夫婿。以後選的女婿,必須一心一意的疼她,有半點不是,我也不依的!”
不過話雖然是這麼說,範公第二日還是寬慰繪之:“人活在世上,難免被旁人評估稱量,其實撇出去我們自身的成見,楊七那樣說你,也沒有太多錯誤,他說的本就是事實,而且他沒有貪戀我們家家財迴避我跟你孃的養老問題,這就說明他不算奸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