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無端而起的煩悶也隨著那聲早安而不知不覺地被李晗拋於腦後,絲毫沒有“偷窺”後的心虛,李晗笑著朝歐陽雪回了一禮。
說話間,他還順帶招呼著歐陽雪進正殿裡用早膳了。
而因著歐陽雪的到來,李晗自也是羞於再如前些日子般“放浪形骸”衣冠不整了。換上東陽皇先前命人送來的長袍,一頭墨髮整齊地束起,倒是顯出幾分在南風時的風流公子模樣。
不過眉眼間那一分在他刻意掩蓋之下的悲憐,仍是會在不經意間滲露而出,便可知他再不似南風那位“太傅公子”般無憂不羈了。
歐陽雪也是看出了李晗相比先前的一些微末變化,凡事不可一蹴而就,如此已是一個好的徵兆了,歐陽雪在暗自心疼的同時亦不止一次地心道。
而有了昨日晚膳的初次嘗試,歐陽雪也順理成章地攬下了正殿裡午膳和晚膳的準備工作。
雲雀亦是爽快了許多,既然正殿那位大人買這位花小姐的帳,那讓她做就是,免得他又出什麼么蛾子,皇上反是來怪罪於她們這些做下人的。
至於那位東陽太子殿下,一連幾日都再沒出現在過歐陽雪和李晗的面前。對此,李晗和歐陽雪都沒太在意,索性除了難以出披星殿這個限制外,在殿裡他們仍是享有著應有的尊敬的,倒是過了幾天逍遙日子。
一連幾日的同殿相處,總讓李晗和歐陽雪在出乎意料之時便發現了其實彼此有著不少的共同語言。音律武學書業,但凡李晗感興趣的,歐陽雪竟毫無徵兆地都有涉獵。
兩人原還想在院子裡切磋武藝,不過李晗的一舉一動都立即會引得高準等一眾鐵騎的高度緊張,無奈之下,最終只得換了心思尋別的樂子了。
東陽皇先前送來的陽烏宮藏書仍被堆在正殿內室裡,閒來無事,又因歐陽雪提及,李晗就把它們搬了出來給歐陽雪品玩。足足可以裝滿幾馬車的竹簡李晗早已通讀過一遍,歐陽雪遇著什麼費解之處,李晗倒是能說明個一二。
不知覺間,李晗竟有了幾分他家“臭老頭”的學孺氣質。
然不得不說,多了歐陽雪的存在的披星殿中,似是也添了十分的生氣,雖日常裡與從前那平凡枯燥的時光別無二致,可李晗心裡那份心如死灰的無奈卻是在一日日面對著的明媚笑顏中消失殆盡了。
夜深人靜,月上枝頭。
李晗坐在窗頭的長榻邊,喝了一口溫熱的白水,正殿裡仍是縈繞著晚間歐陽雪送來的茶制糕點的清香,閉眼冥思。
“好像從小到大,除了我家的臭老頭還有我的......母親,沒有誰會無來由地對我這麼好......”
“就連越,當時亦是在學堂裡我主動替他擋下了先生的設難,往後才有了成為知交的機會。”
“皇城裡的種種人,都會因著我太傅公子的身份奉承討好我,只期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好處。那些個煙花之地的風言風語亦是如是,不過都是期望藉著我的名頭......哎,罷了。”
李晗喃喃,眼前莫名浮現出歐陽雪的身影,他搖搖頭,有些恍惚:“只有你,怎麼無來由得對我這麼好呢?歡喜我?嗯......怎會有超越一切的愛情?”
“我好像.....也沒做過什麼啊?憑什麼得到你的歡喜?論身份,公主與庶民本就不搭;論才學,皇城第一才女的名頭亦不是無故而傳,是我這個徒有虛名的太傅家公子望塵莫及的;論名聲?”
李晗忽地咧嘴一笑,像個孩子般頑劣:“呵呵,這倒是有得一說,好像都有些......聲名狼藉?”
低沉的自語迴響在李晗的耳邊,卻頓時讓他生出了幾分痛罵自己“不識好歹”的衝動。
這些日子裡,他幾時見過她公主的架子?倒不如說像是一個鄰家的小妹妹,活潑爛漫而又有著不出格的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