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曦曾經想象過很多次,跟杜軒再次見面是在什麼情形之下。
他臨別之前,曾當眾輕擁她。那一枚看似淺淡,卻仿帶著灼人溫度的一吻,時不時憶起,仍讓人感覺別有深意。林奕曦常常會記起他臨去前那苦苦壓抑,卻又勢在必得的眼神。那種眼神,與動物世界中統轄群狼的頭狼十分近似。尤其是在夜幕降臨,獠牙肆動中,這狼王看見自己最心怡的獵物之後。
分別日久,她越發想念杜軒,可今天一見,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像是莫名感覺疏遠了許多,又好像一顆心,被環在手腕中的什麼人給牽絆住了。盛得滿滿的,再也裝不下其他念頭。是以,當看到杜軒慨然英姿,揮動渾厚的水藍色特能,將異禽一隻只斬落,陡然出現在前方視野中時,少女眼中也只是閃過一抹喜悅的光,卻並未有想象中的興奮與波濤。
或許,她現下整個心都還懸在半空中,因為陳皓天的生死危急而悚然動容。所以,在這種時刻,連擠出一個笑臉,也是牽強的。
杜軒顯然還沒有看到她。
眉峰倒立著,整個人散發出囂狂野性的姿態,在幾個黑衣兄弟的環擁下指揮若定。掌中沛然不絕的水系特能噴薄而出,再多的異禽湧上,也只是徒損性命而已。
杜軒從直升機上下來,就已經瞥到靜息湖水質清澈不同凡響,早已將戰團拉到毒植牆前方,因此,瘋湧而來的異禽雖被殺得黑血四濺,卻也沒有汙染到純澈的湖水。
“兄弟們,招子放亮點!這水金貴,不能給壞了。”
杜軒猛喝一聲,宛若虎吟熊咆,周圍幾個黑衣人齊聲應和,戰團拉得更遠。
早在直升機上就已經注意到湖邊對面有兩個人,杜軒本來沒有在意,誰料,就在他喊完這句話的同時,只見湖對岸,一個身著白衣的瘦窈人影猛地站起,緊接著,她一手將比自己高大許多的男子負在背上,信然邁開步子,足尖輕點湖面水波,整個人竟如同淩波女神,她的周身彷彿散發出淡淡的光輝,踏浪逐瀾,筆直朝這邊疾奔而來。
那人速度之快,即便是飛度寒潭的鶴影,也不及其一二。
看樣子,女子似是嫌沿湖繞行太過費事,於是直接從湖面上踏水借力,飛了過來!
那一瞬間,杜軒的眼睛睜得鬥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人,真就與心中念念不忘的少女重合在一起,成了一個。
身邊的同伴們為了應對周圍飛撲上來的異禽應接不暇,雖然也都發現了少女的蹤跡,卻沒有人能抽身對付。他們身手利落,只能團團圍在杜軒身旁,口中大聲喊著“杜哥,小心!”但看向白衣少女的目光變得莫名敬畏。
究竟是什麼樣的本領,竟能讓人感覺只是光看她一眼,就能被那道纖弱的白衣身影震懾?
雖然不知道這女子是什麼人,為什麼能橫空虛度有如飛鳥,也許她的特能足以抗衡重力,但這些黑衣男人心中都同時打上了一個深沉的驚嘆號。她的動作太過縹緲輕靈,明明是淡然隨意到極點的姿態,卻莫名讓人感覺周圍的氣壓都冷了下去。
高手的氣息撲面而來,無形之中,已經給眾人造成了一股壓力。那感覺,就像非洲草原上的花豹和鬣狗,見到了飛奔而來的獅子一樣,倍感壓迫與緊張。
“小曦!”
杜軒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嘶啞,但他仍像是為了確定自己所看到的,在小曦登臨岸邊之前,呼喚了一聲。因興奮而陡然躥升的純淨藍色迅速爬滿他深沉的眼瞳,以至於讓身旁焦急應戰無暇細辨的兄弟們以為,他是因為太過緊張而急提特能,準備與飄然而來的高手一較高下。
杜軒的笑容僵滯在唇邊,長久不笑的他,幾乎已經忘了該如何微笑。
夢中試想過無數次,跟她再度相逢,會是在什麼情形什麼環境之下,在直升機上也醞釀了無數次落地後見到她該如何表現,在此刻,卻被突如其來的碰面打亂。他銳利的眼神從湖面上投去,見少女聽到自己充滿感情的呼喚後,微微抬頭,只是,她唇角牽動,強行擠出的笑容,無論如何,不是他夢中憧憬的模樣。
“杜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