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侯爺江亭風在接風洗塵宴上, 親自懇請陛下為自己與褚蓉賜婚!
得知這個訊息,滿京城的姑娘皆嬌軀一震。
想這江亭風年紀輕輕,功勳卓著,又是將來的國舅,那必然是前途無量。人還沒回京,早有無數待嫁的姑娘瞧上了他,一顆芳心悄然託付。只可惜這芳心才跳了沒兩下,就被江亭風給親手悶死了。
這位突然殺出的褚蓉姑娘,令所有的待嫁千金皆咬牙切齒、暗恨不已。仔細查來, 這褚蓉一無財,二無勢,更是個異族之人, 饒是京城最下等的世家子,恐怕都不會願意以她為正妻。
她到底憑借什麼, 嫁進了江家?
諸女百思不得其解。一段時日後,她們終於明白——這褚姓女確實無財無勢, 有的卻是與江亭風數年陪伴之情。這數年難捱時光,是京城姑娘們擠得頭破血流也比不上的。
諸位京城千金不由黯然神傷。不過,縱是她們神傷不已,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褚蓉歡天喜地地備起了嫁,準備做個風光萬千的新嫁娘。因她沒有母家, 李延棠便破例準宮中一位太妃替她發嫁,也算是給足了江家面子。
轉瞬大半月過去了,天恭與大燕議和簽契之日到了。
這簽契之城便在兩國交界的不破關處。天晴雲朗, 明澈秋光灑落在生滿搖曳蘆葦的古戰場上,數列士兵威嚴而列;天恭國人在鶴望原上支了矮篷儀仗、黃團長案,又另置香爐絨毯,圈出了一塊不大不小卻守衛森嚴的地兒來。五色龍幡迎風而動,案上金鳳紙被吹得嘩嘩而響。
角聲威嚴而鳴,吹徹秋日霜天。翻飛黃旗裡,魏池鏡一撩衣擺,於桌案前坐了下來。他額上系一道粟金白條抹額,烏發披散,身著淡石青色窄袖袍服,薄唇緊抿,面上似有不化寒冰。
天恭這頭來的是霍天正。他早先與魏池鏡經歷了死鬥,如今卻和個沒事人似的,一副笑呵呵樣子,意味深長地與魏池鏡說著話。
“既天恭與大燕休戰,日後,你我二國便是友鄰。能不施災與百姓,令家國安泰,乃是一樁千秋稱贊的功德。”霍天正一副長輩模樣,諄諄教誨道,“不過,若五殿下想與我霍某人交個朋友,我霍某也是高興的……”
魏池鏡抿著唇,只當沒聽見。
他低垂了會兒眼簾,卻突然問了句話。他不提國事,只問道:“小郎將的婚期是什麼時候?”
霍天正愣了下,道:“這,恐怕要看陛下的意思。”
魏池鏡的肩膀微微晃了晃。他仰起頭,目光移向天際。視線所及之處,除了一片澄澈的秋日晴空,還有一隻拍翅掠過的青尾鷂子。
“……她終歸是要嫁人的。”魏池鏡喃喃道,“霍將軍,可否替我向小郎將帶一句話?”
“五殿下請說。”霍天正道。
“待她出嫁之日,我魏池鏡……會贈上賀禮。”他慢慢地說著,句子拖得極長,“我在大燕,她在天恭。我也只能遙祝她一生順遂,如意康樂。”
鶴望原上的風倏然吹起,只餘杆子的一片蘆葦被吹起了波浪似的紋路。魏池鏡的衣袍被風鼓起,他望著遠方的不破關城,像望著一個遙遠的夢境。
江月心的出嫁之期就要到了。
按照原本定下的計劃,她應當從霍家出嫁,以霍天正義女的名義嫁入宮中。但如今江家親眷皆在京城,她便還是打算從江家發嫁了。
為了這事,霍淑君還可勁地鬧騰了一陣,極是不高興。
這婚事準備了已有許久,嫁妝與婚禮所用的物件都早已由霍家準備妥當。霍夫人打定主意要與江家交好,更是使足了勁頭去與江月心攀親帶故,往嫁妝裡頭偷摸添了不少好東西。
只可惜,江亭風是個耿直人,覺得花人錢財著實不妥,竟將這些價值連城的物件又還了回去,自己另用江家家財置辦嫁妝。雖時間緊迫,但到底如今財大氣粗,倒也不顯得倉促。
至出嫁那時,江亭風已足足備下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妝。除了女子出嫁慣常會有的珠璫頭面、沈檀龍麝,以及那些金籠香被、珍簟香鴨,更有沉甸甸的無數金條——不好意思,江亭風腦袋直,覺得金條最是直接了。
這事兒讓霍淑君知道了,霍大小姐直接翻了個大白眼:“陛下會缺錢麼!庸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