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微驚,連忙後撤。她腳步飛快,身影如一道殘電似的,退至了十步之外。如此一來,魏池鏡的部下終於發現了她的存在,紛紛慌亂地拔|出武器來。
“是天恭人!”
“好大的膽子!”
“宰了這小兔崽子!”
他們雖嚎叫得大聲,但到了江月心面前便如面條似的。她以匕柄擊打要xue,幾個嘶吼的大漢便軟綿綿倒了下去。待周圍再無其餘人,她一咬牙,再度襲向魏池鏡。
風鼓滿袖,腳邊盡數散落著信紙書籍。摔裂的青墨塊散發著細細香氣,破裂的上好瓷盞無人問津。靴面踩踏而過,叫地上的狼藉更甚。
“小郎將?”魏池鏡半蹙著眉,聲音漸響,“你是來殺我的麼?”頓了頓,他自嘲一笑,道,“定是如此。”
江月心站定,仔細看他身形。他與舊時沒有多大變化,只不過穿上了大燕皇族的衣衫,愈顯華美俊氣。從前的冷冽如今變得鋒芒畢露,更有大燕人刻入骨髓的肅殺與血性。
可見,從前魏池鏡在她身旁時,多多少少是藏了一些的。
“你是大燕人,我是天恭人。我今日來這裡是做什麼,需要本郎將告訴你麼?”她絲毫沒因往日同僚之情而手下留情,眉目間盡是冷意。
這樣的神情,只有在對待敵人時才會出現。對著魏池鏡,是第一次。
江月心手持匕首,再次襲向魏池鏡。他腳步一旋,以劍格擋,兩人即刻顫抖起來。劍風輕顫,流轉四方,鏗鏘之聲不絕於耳。劍刃上時而倒映出她堅毅眼眸,時而掠過他一縷發絲。
江月心的心底有一種詭譎之感。
她總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從前顧鏡與她過招時,似乎也是這副模樣。隱隱約約間,她覺得握劍朝她劈來的,是那十六歲的少年顧鏡,是側著頭別扭不肯去寫心願的少年顧鏡,也是那個陰天在槐樹下沉默不發一言的少年顧鏡。
這一劍,擊碎的大抵是從前與顧鏡去爬明山的時光。
這一劍,擊碎的大抵是顧鏡和她去鶴望原的時光。
這一劍,擊碎的大抵是在霍府一塊兒教導霍淑君的時光。
……
少年顧鏡的影子,在她面前晃晃悠悠著,漸漸被裁剪的四分五裂,支離破碎。那個她所熟悉的、一塊兒長大的好友,便這樣消散而去;最終露出清晰輪廓的,則是大燕國的五殿下,魏池鏡。
冰冷,疏遠,鋒芒畢露。
倏忽間,她的虎口一麻,匕首脫手而出,遠遠地朝著柱子飛去,最後深深地插在了綠色的柱身上。匕首上所帶的毒|藥,即刻將木頭腐蝕出了一大塊觸目驚心的痕跡。
沒了武器,她立即去抽另外一把匕首;可下一瞬,魏池鏡的劍已橫到了她的喉前。
江月心愣住,身體忽然一片冰涼。
魏池鏡是怎麼抓到這個破綻的?
她從不記得,阿鏡的武功到了這等的水準。她只知道,無論阿鏡如何費盡心思,都不會是她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