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街又晃動一次,幅度要比之前大上一些。因為這次晃動,許多人陸續地醒來。
同一時刻,商業街內所有照明燈重新亮了起來。
接著,傳來一陣劇烈的聲響,地下商業街西北方向被一隻身披鐵鱗片、頭部長著獨角、形似巨大穿山甲的形獸撞出一個大的缺口。
吉爾一眼認出了它,正是將他從菱星實驗室載到原聯合政府大樓地底深處地下基地的那隻。它現在的狀況並不怎麼好,背部和脖頸處都被插進了通著電流且形似拉鉚釘的東西,血液從那幾處傷口流淌出來。因為疼痛,它像一隻受到驚嚇但被拴住的馬,猛烈地在原地跳動兩下,將站在上面試圖將那東西再往深處插得更牢實的數名刀鋒小隊成員甩下來,然後轉身透過缺口溜走了。
隨後,一大批亞人從缺口竄入,散開,對慌亂逃跑的人進行獵殺。
二十來名身著機甲的刀鋒小隊成員緊跟著衝進來,互相配合,用加大版的電漿槍阻截和殺掉那些亞人。他們的領頭人為卡洛琳。她沒有與人合作,一個人揮動太刀衝在最前面,電光火石之間便救下了一對新婚燕爾的夫妻。
缺口內外戰鬥的聲音不絕於耳。
而在形獸撞出缺口的5分鐘前,也就是第二次晃動發生的時刻,商業街南北口兩處的門禁重新被開啟。諾迪亞在內的十多名刀鋒小隊的成員從南口進入,前往各處,提醒人們逃跑。
吉爾隨著人流走上貫穿商業街南北的主道,向前走了大概5分鐘,迎面撞見了匆忙趕路的諾迪亞。
“你看到了,我現在很忙。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哦。”諾迪亞腳下生風,就那麼一句話的時間他已經從吉爾身旁走過向前面跑出好多米。他擔心卡洛琳的傷,因此顯得有些急切,恨不得“嗖”地一聲便飛過去。
吉爾只能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到肚子裡,繼續順著人流,從南口離開天神地下商業街的第三層。根據安排,他和那些安全逃出的人們在自願的情況下會被準備好的車輛秘密護送到的第六處避難所,JA的基地。當然,這是他們到了之後才知道的。
等他們收拾妥當,又過了半個小時,又一批人被送到JA。
而此時,地下商業街也逐漸歸於平靜。
19日清晨,兩則內容截然不同的新聞讓JA成為整個紐約的輿論中心,一則是由新銳報報道的,另一則是由時間簡報實時推送的。在聯合政府、多數美國國家級部門以及紐約州州防部等一些擁有職權的人眼中,JA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組織,因此暗中沒少使絆,用一些壞資訊來往它身上潑髒水。
然而現在,這兩則新聞讓JA得到很多人心,也佔據了輿論上風。
這樣的事態是博阿基耶沒有預料到的。根據得到的情報,14日起聯合政府會秘密接管紐約大小事項,也就意味著,JA會被撤銷一切行動權。他便突發奇想,深夜用第五批亞人奇襲兩處避難所,但最後卻被JA攪了局,還搶了風頭。
他頗為憤慨,因此順手把剛拼裝成的一臺六寸高的機器人推進粉碎機,碾成粉末。
事件有當事者,自然也不會缺少看熱鬧的人。
雅各伯便是其中最顯眼的一位。他覺得這是一次良好的時機,於是,他啟用廣播衛星對阿格利亞的飛船進行鎖定,在紐約市半數以上的幕牆和媒體上進行直播,如果感興趣,人們可以透過直播隨時隨地看到阿格利亞飛船的外觀。它會持續到明日戰爭的結束。
阿格利亞飛船飛行了10多分鐘後,懸停在哈德孫河上空,收起它高揚的尾巴,向下微微弓彎著。船身頂部中間的部位升起一塊長扁形的名為“三相隼”的高臺;船身整體以圓滑三條閉環的線條上下展開,透出蔚藍色且陰冷的光線;飛船底部向下延展出一個基座,遠遠望去宛如兩個左右並列著的鉗工錘,其前方的孔洞深邃得可怕。
很多人都覺得,阿格利亞飛船改變了外貌,像是在極力配合雅各伯似的,又或是它在主動向世人宣誓隨時可以開戰,它早已經做好準備。更多的人偏向後者。
“之前在斯圖雷特,我覺得你的推論有些誇大,但現在證明你是對的。白天發生在兩處避難所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嘛。”第三研發部內,費爾南多一邊看著投射出來的直播畫面中的阿格利亞飛船,一邊對一旁的吉爾說道。
“這還是諾迪亞順嘴說了一句提醒的我。”吉爾說道。費爾南多剛才所指的推論,是他認為博阿基耶在紐約各處製造的大大小小的破壞,並不是如某些人所說的它具有明確的目的性,而只是存在一種趣味性而已:博阿基耶準備以破壞的方式在紐約市畫上一個巨大的由兩個等腰三角形拼成的沙漏形狀的符號,而它又是印刻在阿格利亞飛船上圖案,象徵著阿格利亞,像是在說“阿格利亞到此一遊”似的。
“二啟鏡”亦是趣味的一種。
“貝克特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一定會雙倍奉還給你的。你接下來怎麼打算的,和我說說。”費爾南多問道。
“是啊,何況我在他最在意的地方把一顆子彈送進了他的身體。” 吉爾把身體往後挪了挪,讓背貼著椅背,“我打算帶伊娜去中國。至於JA公司,如果能達到目的,我願意把我大半的股份分給那些小股東。”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啊。如果可以,真想看到你們和和睦睦的。”費爾南多感嘆著。
吉爾沒有做聲。
20日悄然來臨。清晨的紐約街道上,幾輛汽車正以最快的速度分別向幾處避難所的方向行駛。又過了一個小時,街道上已經沒有任何車輛,自動執行的地鐵、顛倒列車中內也不再有任何一位乘客。紐約從來沒有如此寂靜過,風從大西洋海面吹進市內,穿梭於大廈與大廈之間,將幕牆廣告傳出來的聲音帶出一段距離,然後隨之一起消散了。
時間一分一秒平靜地流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