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象中元神被強壓成嬰兒的逼仄,也沒有重新進入一個胚胎的擁堵。明漪只是覺得,她躺在一個很舒適的床榻中,鼻腔裡環繞著熟悉的薰香,身下和腦後墊著的都是自己習慣的軟綿高度。有和煦的暖光懶洋洋地籠罩在她的面板上,耳畔流連著細碎的鳥叫鶯語,就如同以往許許多多次從自己床上迷濛初醒之時那樣。
她皺了皺眉,眼睛使勁閉了閉,眨巴著睜開。
刺眼灼爍的光線令她不得不再次閉上眼,適應了許久,才勉強能視物。
她倦怠地撐著身子坐起來,腦子裡模模糊糊的。等清醒了一點,她才突然記起來去摸自己的脖子,仔仔細細地撫過喉嚨那裡光滑細膩的面板。
應該不是被人救了,就算大羅神仙下凡,也不可能讓她自刎時留下的傷痕消失得如此徹底。
為什麼?
明漪試著下床,發覺自己身上竟一點傷都沒有,任何地方都很康健,不痛亦不癢。她環視了一週環境,這裡是自己在玉虛宮的寢房,和慣常那般無二,簡單樸素,只一架木床,一方書桌而已。
但屋內一些擺設的放置,分明又和記憶中有些不同。
怎麼會……
奇也,卻不知如今是何年歲?
忽然記起,自己素來都有寫起居手記的習慣,或許去找到抽屜裡的手記簿,能摸到一點頭緒。
行至書桌旁,摸索出藏在木抽屜中的手記,明漪拉了木椅坐下,仔細看起那些自己親手寫下的娟秀小楷。
她直接翻至最後一頁,那裡的日期,停留在丙丑年三月初三。日期下面,端的只草草寫了兩句:
“今日上巳,她又託人拿了書信,喚我去後山木屋共度上巳節。紅塵痴兒,不知何時才能知曉,我並非良人。”
丙丑年……上巳……?
明漪呆呆地坐了好久,才接受了眼下的事實。
重回故地,重度舊日。
丙丑年是……
嗯……
對。
想起來了。
丙丑年的三月,應是遇見她的第二年。
這一年,自己只有二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