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之一詞,在東方自古以來就是行事的根由,無理而行便是粗蠻,便是倒行逆施,便是‘非正義’,而取得了‘理’,便可以秉直而行,便可以理所當然,若是再有力量,便可以‘有理走遍天下’!
所以他這一番看似無用的話,說給一旁無幹世事的路人聽,非是為了求取什麼同情,而是為了讓真相不被人掩蓋,更是為了下一步進行的合情合理。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開始了,就再沒人能阻止羅開先,他安排了人開始分辨被擒各人的罪責,田六郎等人也是懂得識數作態,自是大聲報出個人當日所做之事,至少揮刀砍人的,傷人性命的,引發並主使是由的,全部分辨清楚。
說來也是這十幾人愚蠢,自打日前傷人之後,這些天竟然都糾纏在一起,倒是方便了羅某人,來了個一窩端。
迅速辨明瞭事由,又分清了被捆起來的每個人所犯的過錯之後,羅開先反倒不急了,施施然沖著周圍再次開口,“某家自西而歸,所經任一國度,均有殺人抵命之說……按某河西靈州之軍規,這幾個賊人該梟首示眾!然……此等一概人等非某靈州之人,某亦非是這宋京之官,不通宋律,無權因此殺人斷罪……哈,或有人說,你家鬧得如此喧囂,莫非是為取樂?”
他這話說得曲曲折折,卻是把自家意圖與顧忌全部擺在了明面上。
圍觀者中,聽懂了的便開始贊許這靈州人進退有節,有那懂得律法之輩,更是頻頻點頭。
羅開先停頓了一下,便開始繼續,“無謂之事,做之何益?某家亦不願此行攪了靈州與宋國之間和氣,故此行非只為尋仇,旨在告知眾生,某靈州之人不可欺辱……此處一概人等,死罪或可免,活罪卻難容!”
說到末尾,羅開先的臉色開始變得愈發整肅,心中戾氣卻是不由得散發了出來。
而未等周圍人驚撥出聲,他便又繼續道:“且格拉斯,令人動手,十一個從犯,每人手上指頭只留兩根食指,留著給他們吃飯用,再剁掉他們腳上的大腳趾,此等人便提不得刀,踢不得人!”
“遵令!”一眾親衛扮起了劊子手,開始操持起來。
捆紮拴馬樁上的人倒是想躲,卻是哪裡逃得過?說不得便開口咒罵起來,親衛們卻懶得聽他們呱噪,扯脫了這些人腳上的鞋襪,直接塞進了他們的嘴裡,這動作之果決直接,直令圍觀之人咂舌。
從犯如此,主犯又將如何?
楊景宗腫著半張臉,卻是噴出一口血沫,含混不清地嘶吼道:“灑家姊姊乃是今上妃子,灑家若有半點損傷,無人能饒你等,哼!便是你那靈州,也難逃覆亡之禍!”
羅開先卻不理會他,徑自對一旁的張老實說道:“老實你看著些,給此等牲畜止了血包了傷口,莫折了此輩性命,俺們只是報怨,非是殺人!”
“遵令!”張老實雖為醫士,其實是個蔫壞的家夥,嘴上恭敬的作答,臉上翹曲的嘴角卻出賣了他。
他兩人在這對話,聲音也不小,遠處有那耳朵好用有明白事理的,便不免在心中嘀咕,這靈州人比莽夫可怕多了,掉了腦袋或許能得個痛快,沒了手指便握不住刀子,還怎麼行兇?腳上沒了大腳趾,還能站穩嗎?怕是連行走都要小心翼翼!
到了這活著與死了相比,孰優孰劣?怕是還生不如死吧!
做到這一步,羅開先已經不再在意旁人的神色如何,同情也好,恐懼也罷,該做的他都已帶人做了,心意如何卻不必他來煩心。
他轉過身,面對著拴馬樁上掙紮的楊景宗,靜靜說道:“事到如今,嘴硬又如何?某那侄兒帶著女娘好生在街巷閑走,礙你何事?偏生你這廝上前攪事,為人所阻,亦不善罷甘休,拳腳輸了,竟敢動刀殺戮,莫非這東京非是良善王治之地?”
“呸……”楊景宗又噴出一口血沫,見羅某人側身閃開,他才憤憤說道:“衛四郎,是吧?你這等橫蠻粗暴之徒,爺見得多了!憑地如此多話,莫非怕了?哈哈,俺雖只在宮中任一閑職,俺姊姊卻是今上妃子,你知他等何許人?河西匹夫,爺教你一個乖,他等乃是鎮安軍節度使帳下親兵,哈……如今俺姊夫或許仁慈不會奈何你這匹夫,石節度又豈會容你?哈哈哈……等死吧!”
………………………………
附:感謝書友“冰山上的駭客”“平道枯木”兩位的微信紅包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