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至動情處,羅開先也免不了流露出些許真情緒,聲音難免激昂了起來。
“德明願隨將軍冀尾!”或是受到情緒感染,或是心中也有同樣心志,共鳴之下,李德明也高聲隨喝。
“呵呵,可惜某不願飲酒壞了心智,否則此情此景你我當共浮一大白!”話了之後,羅開先也有些啞然,“帳內只有這奶茶,來來來,就以此代酒,飲勝!”
“飲勝!”至此,李德明已視羅開先為自己指路之人,行止間也是亦步亦趨。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志向彷彿,眼下又確有合作之機,自是飲水如酒,話語做羹,酣暢淋漓。
又說了半天軍機瑣事,帳外朔風越發急迫之時,羅開先開口說道:“明日,無論是否大雪,某將率隊繼續東行,祖地綏州,某必前往祭之,趙宋之地,汴京,某亦必往探之。”
“將軍何必如此急迫?待到雪晴之日,再走也未嘗不可……”話越說越暢快,思路也越發明晰,李德明真的不捨得這種酣暢。
“兄弟何必如此兒女之態?”拍拍李德明的手,羅開先說道:“兄弟知某率眾行軍數萬裡,區區風雪,豈能阻我?且東去趙宋又是數千裡,夏州有雪,豈知東方有雪乎?”
“倒是德明矯情……”被人說做兒女之態,年紀已經二十六歲的黨項大統領李德明也免不了赧然。
“哈哈……”羅開先沒想到這時節人的臉皮竟然如此薄,不由得滿是笑意,這在他來說可真是難得之事,半響見李德明的臉愈發紅似豬肝,才勉強而止,拱手連連,“好,某失言,德明兄弟莫怪,莫怪……”
李德明紅似豬肝的臉皮才稍稍退減。
“不瞞德明,某之靈州,糧草足夠眾人吃食至明年初秋,但,慮之春後必將有人往投,唯恐糧草不足,某此次去汴京,旨為購糧。餘者皆為順路之事!”羅開先朗然開口繼續說道:“然,順路之事也為必須之事,探看來日敵手,為將者必行也。耳目再靈,莫若親眼一觀,德明兄弟莫要阻某!”
“將軍……”這等事必為軍中機密,乍聞之下,李德明也免不了亂了手腳,感嘆一句,隨即試探問道:“將軍不怕某派人通告趙宋,劫殺於你?”
“哈,信某者,某亦信之也!君,信人否?”學著這時代的文人,羅開先掉了兩句酸文,才接著說道:“若德明兄弟乃陰密之人,怎能得某實言相告?若德明兄弟真失信於某,怎知某定會喪身趙宋?某,帥十萬眾行進數萬裡,損人不過千,滅敵卻過十萬,君若失信於某,就不怕某來日捲土重來,盡滅河西?”
一番話語,前面還興致高昂,後面的自述話語卻隱隱透著森寒,殺氣重重。
若說李德明一點沒有因忌諱而告密趙宋的想法,那絕對是假的,但羅開先這一段話之後,黨項大統領的後背上悚然冒出了一層冷汗,忙解釋道:“將軍休惱,德明失言!德明在此向長生天,向拓拔列位祖上,向黨項大族所崇信各位神明起誓,絕不會外洩靈州大將軍羅開先絲毫資訊,如若有違,天滅之,地覆之!”
誓言對這時候人的約束力遠超與後世,李德明話語過後,就深深後悔自己不該妄動念頭,這羅姓長人的厲害,自己早在孛羅城就已經見識到,怎如今還像毛頭小子一般不知深淺?他的誓言不單是說給羅某人聽的,同時也是警醒自己,切莫得意忘形,這羅開先對已對敵完全是兩個態度,絕不含糊其辭。真若變成敵人,自家這大統領雖說號令百萬民,能抵對方多少時日?
羅開先言罷再不提東去趙宋之事,反而接著與李德明細論榷場瑣事。兩人對話,氣氛雖不如之前濃烈,卻答問有序,少了之前的客套虛詞,多了務實與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