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這裡再不明白真的就是榆木腦袋了,馬祖銘總算弄明白了自己兄長的打算,拍著胸脯說道:“大哥盡管放心,家中的好手我都留著,玄翼那廝自從喀什葛爾回來就看不起家裡人,又惹了這麼大禍事,讓他去死好了!”
馬祖榮嘆了一口氣,若是像自己弟弟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但是作為家族統領,他有很多想法是不能說的,土狼雖然冒失,但畢竟也算家中力量,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想舍棄的,但是眼下馬家的處境實在不妙,派去夏州方向聯絡野利家的信使出城就遭遇劫殺,如果不是有受傷逃回的人,恐怕現在都還不能得知,派去喀什葛爾的人不知道能否在冬季安全抵達,也不知他們是否會同樣遭遇攔截,現在看來,很難熬過這個冬季,城北的王家和曹家,明顯是在作壁上觀,恐怕瞧著己方與靈州人兩敗俱傷,才是他們最希望看到的。
馬祖榮突然發現自己家突然就陷入了四面皆敵的地步,原本聯絡著黨項野利部還有葛邏祿人的馬家雖然算不上大族,但也算遊魚得水,怎麼那羅開先一到靈州,所有事情好像都變得不同了。
想到靈州那位羅姓長人,馬祖榮頓時覺得有些心驚肉跳,“祖銘,今天靈州人的舉動很奇怪,我有些心神不安,晚上你不要回府,就在我這裡休息,你我兄弟一起,誰也不懼!”
“哈,大哥盡請安心!”馬祖銘自無不從。
……
興州城東北,王氏老宅。
依舊是經常議事的廳堂,一瘦一胖兩老一壯年三人正在議事
披著一件白熊皮大氅的瘦老坐在矮榻上開口吩咐著,“三弟、二郎,今日靈州人的動向有異,晚上恐不安寧,提醒各宅注意戒備,家中戰士最好能夠披甲而眠,防備有人夜襲!”
“父親,先前曾您老慶壽,馬家人曾送來禮物,如果有亂,是否相助一二?”被稱作二郎的壯年回複道。
瘦老怔了怔,隨即說道:“夜晚萬一有事,必定與靈州有關,白日靈州人在城外之舉,必是沖馬家而來,馬家與我王家何等關系?二郎,此事不提也罷,事關靈州那條強龍,我王家攙和不起!”
“大兄所言甚是有理,二郎你只管吩咐家將安守本分即可,外事我王家真的不能涉足。”胖老重複解說了一遍,轉頭問道:“大兄,有訊息說,靈州那羅開先後日將要大婚,附近小部頭人多數要去觀禮,我王家是否應派人前去?”
“唔……”瘦老琢磨了一會兒,慨然一嘆道:“自二十多年前晉陽被焚1,吾王氏一脈已分崩離析,如今連西域歸來的小民都無法應對……三弟,明日準備一下,後日你去靈州恭賀一番,至於如何應對,你自作主張便好……”
……
王氏老宅西面,曹家的大院裡面,曹義興會同自己的一眾手下大吃大喝的正在酣暢淋漓之時。
“靈州那羅姓長人的手下真的可稱兇悍!”機靈漢子三刀吞下嘴裡的肉湯,忍不住的說道:“首領,今日去城牆上看到那個領頭的家夥沒有?看著像頭白熊,俺敢說,你打不過那廝!”
“屁話!三刀子,你這混蛋又想挑事不成?”飯桌上無大小,不怎麼在乎禮節的曹義興張嘴罵道。
“嘿嘿……”三刀詭笑了兩聲,然後把目光投向身旁挨著坐悶頭吃肉的漢子,“哇呀,葫蘆哥最是狡詐,諾大的牛腿你都吃了兩條了!”
“啪!”悶頭啃食的葫蘆抬手在三刀的腦後拍了一巴掌,然後才抬頭慢條斯理的說道:“你這廝唯恐天下不亂,不就是白天看到靈州人行事詭異,想要晚上看熱鬧嗎?”
三刀也不惱,抓起一隻牛蹄膀啃了一口,嘴裡有些含糊的嘟囔著,“誰敢跟俺賭一把,不是今晚,就是明晚,馬家那頭肯定要出亂子!”
很可惜,活躍的三刀等來的不是應賭的話語,而是一片揶揄的噓聲和……漫不在意的伏案大嚼的吞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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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晉陽被焚,晉陽,春秋戰國時開始修築的古城,曾先後為多個郡國政權的都城,及至十世紀中晚期,最後一個定都於此的北漢政權時,公元979年,宋太宗趙光義滅沙陀人所建北漢政權,後以晉陽與汴京爭龍脈為由,遷城中士紳富戶於洛陽汴京,焚毀晉陽城,城中老幼死傷無數,後決汾水、晉水灌城,古城就此而毀。唐時常說的五宗七望中的太原王氏,其主家應在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