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那個時代,力量才是話語權的基本保證。當然力量分外很多種,諸如戰力、智慧、權勢、利益等等。老羅所能用的,也是最為熟練的,唯有戰力,這種最底層的力量在這個時代卻是最好用的。
雖然沒與李德明交談多久,羅開先卻深知,李德明沒得選擇。
因為黨項人的命運就是李德明致命的短處,除非他寧可一死舍棄自己背負的所有。
但是能活著誰會自己尋死?
既然李德明沒有絕食尋死,老羅深信他再不會有自殺的想法,而且老羅的目的何嘗不是李德明活命的動力?
之所以沒說幾句話就離開,不過是老羅給李德明一個仔細思考的緩沖時間,結果其實不會再有什麼變化。
有了李德明做中間媒介,就等於老羅掌控靈夏地區多了六成把握,至於之後如何收服黨項人,也就變成了隨之而來的枝梢末節。
……
此時獸欄位置正一片繁忙,守備營有兩千戰士在這邊駐守,這會兒正從幾個獸欄裡不停地提人出來,旁邊李錚幾個人正在詢問著什麼,他們的邊上是軍法處的憲兵在分辨一個個俘虜,另外靠近河邊的位置,幾十個俘虜被趕下了河洗澡,他們身上的破爛衣衫被扔到了火堆上點燃,另有人在用大鍋煮粥——這些俘虜至少兩天多米水未進,可吃不了油膩的東西。
這樣一片類似流水線的操作的更遠處,李涅和杜訥、竇銑幾個老人看著忙碌的人在說笑著,他們在等著挑人進工坊。
“唉,三郎真夠狠的,這些後生都餓的手腳無力了。”老頭子李涅年紀越大心越軟,盯著十幾個剛剛洗過澡在喝粥的漢人說道。
“大兄,這話不對,戰場上舉手不留情,能留下這些人的性命已經是羅將軍仁慈了。”旁邊竇銑粗聲大氣的駁斥了一句,事實上他對安排俘虜進工坊的事情都有些想法,只不過不知道怎麼開口而已。
“你這老愣子總是叫三郎羅將軍,也不怕給後輩折壽。”向來在自己人當中充當和事佬的杜訥打趣道,三個人年紀差不多,是多年的老交情。
“怕什麼?老竇就是個老軍,還是個受不了醃臢窩囊氣的老軍,羅家三郎雖然年輕,卻比咱有見識有魄力,如何當不得老竇一聲稱呼?若不是他,咱這數萬老少還在希爾凡那個地方給異族人上供呢!”竇銑是炮筒子脾氣,說起話來更是能噎人一個跟頭。
好在能在這裡的都是多年的老弟兄,彼此也是熟的不能再熟,沒人對竇銑這種話語有什麼意見,反而聽了這通話之後,連李坦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更有一種無法向別人言語的自豪感——這是咱李家的女婿。
“說不過你這愣子!叫你來可是幫忙的,看著點哪個老實肯幹,適合到工坊裡做工,別讓程家那塊門板把人都拉走了!”杜訥依舊是一副滿面笑容的模樣,拉著竇銑叮囑道。
“杜兄,你就瞧著好了,有俺老竇在,程小子敢來搶人?”竇銑排著自己的胸脯承諾著。
另一邊,一系列篩選程式正在一步步有條不紊的進行。
“粟米菲羅,你這些同族怎麼說?”李錚盯著獸欄下面癱坐在地上的黑頭巾們問道。
“錚管事,他們可不全是我的同族,能拉出來的,我和牟尼奇已經挑選出來了,餘下的就按主人吩咐的辦就好,粟米菲羅沒有異議。”穿了一身褐色麻布袍子的粟米菲羅臉色平靜得很,像地坑一樣的獸欄底部還有四千多人,卻多是謀刺部和婆匐部的人,還有一些是所謂維吾爾聯合的小部族,都是追隨喀喇汗王國東部可汗卡迪爾汗的哈桑系,與他踏實力部何幹?他只要能夠跟隨羅開先這個主人,能保護自己的族部,其他人並不值得他在意。
“好,粟米菲羅,多謝幫忙。”跟著老羅見了很多冷酷的處理辦法,李錚對獸欄裡面執迷不悟的人會有什麼命運根本沒有感覺,轉頭道謝一聲,接著用突厥語說道:“不過,粟米菲羅,你的族人不能待在一起,最好能夠加入守備營,要知道,將主可是很忌諱有人私下勾連的,你可明白?”
“是,是,我明白,錚管事,多謝提醒。”粟米菲羅心底捏了一把汗,他這次總計拉出來近七百相關的族人,本想按照預想的向老羅請求安置馴養馬匹,聽了這句提醒才恍然大悟,這支隊伍裡,即便是前段時間被救出來的漢人奴隸都被拆散了單獨安置,又怎會允許自己這樣明目張膽的小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