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塞爾柱人,塞爾柱人的走狗。”李姌急了,一下子用漢話說了出來,不過發音不是很合老羅的標準,有些後世甘陝一帶的口音。
老羅無語的看著對方耍賴,敢情這個時代的女人和後世也沒什麼差別,一樣的脾性。不過對方的甘陝味道的漢話倒是沒錯,索性他也用漢語來說,“好吧,你是大唐人,可是大唐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你也會漢話?你是什麼人?”李姌很疑惑的看著面前這個高大的野蠻家夥,到現在她的後頸還在隱隱作痛,不過反問對方的同時她還是說明瞭自己,“我是從巴庫過來的,恆羅斯之戰後,我的祖上就被該死的大食人抓到了那裡。”
“嗯,巴庫?哪裡的巴庫?”老羅有些搞不清這個地名,因為同類的地名太多了,何況還有時代的差異。不過眼前這個李姌是唐人應該沒錯了,真的是很巧,居然可以在這個城市見到唐人,後世可是沒有這樣的記載。“恆羅斯啊,很早的事情了,你的祖上是誰?居然可以在大食人的手裡活下來?”
“還有哪個巴庫?哈紮爾海邊上那個……”李姌可不是溫婉的主,在巴庫的大食人中間生活了很多年的她,也同樣糅合了一些中亞女人的火辣特性。“為什麼你不說自己是誰?你會漢話,應該知道禮尚往來這個詞。”
“好吧,好吧…”知道對方應該沒錯確實是唐人,老羅的態度軟了下來。他知道哈紮爾海,就是裡海的別稱,哈紮爾海是突厥語系的說法,西方的拉丁語中則稱呼裡海為卡斯皮海,是繼承了希臘對於高加索山南裡海西岸那些人的稱呼。隨手扯過房間裡拜占庭風格的椅子,老羅坐了下來,面對著李姌,高大的雄壯身材坐得已經破舊的椅子吱呀作響,“我是河西綏州人,本名羅開先,到這裡只不過是路過而已,我準備回中原去。現在,回到我的問題。”
雖然老羅的口氣還是有些生硬,但是坐下來的動作已經給了李姌明確的資訊,就是說這個高大的男人不會是敵人,河西這個詞聽起來好親切,雖然不知道綏州是什麼地方,但是應該是故鄉的地名沒錯的,“我祖上諱燁,據阿爺說原是清河郡的一個縣主,當年玄宗陛下遣高仙芝西征石國,我祖隨工匠營前行,後來恆羅斯兵敗,李嗣業亡命逃路,把整個工匠營拋在了後面,燁祖被大食人所俘,一路押送到了塔什幹,據說當時被俘的人很多,可是現在……嗚……”
老羅本來聽著很不錯,結果見這女人說著說著居然哭了起來,他是扶也不是,勸也不是。大多數時候都是和軍隊的人打交道的他根本不瞭解女人這種生物,後世的女人雖說也有接觸,但實在差別太大,何況這個時代的女人有什麼忌諱,他都一無所知,實在是手足無措,“李姌,你別哭啊,喂……”
“嗚……大食人根本不把我們的工匠當人看,好多叔叔伯伯都被累死了,”李姌抽抽噎噎的斷斷續續的接著說,“我阿孃,我阿孃也是被大食人的監工逼死的……”
很少和女人打交道的老羅根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情況,李姌所說的大食人應該是黑衣大食,也就是阿拔斯王國的人,這個時代的宗教雖然沒有原教旨這個說法,但是偏激與偏見的民族政策隨處都有。加上唐人的工匠本就是俘虜的身份,在阿拔斯這樣一個宗教國家基本就和奴隸的身份差不多。或許阿拔斯上層的人會為了引進技術對唐人工匠好些,但是中下層的官僚和底層的監工絕不會有好的舉動。
看李姌的情緒一時穩定不下來,老羅走出房間,四下裡一片寂靜,看了下夜空,黑壓壓的天空,看不出時間,但是估計要下雪了。推算一下,這會兒應該是夜半兩三點鐘,老羅從空間中取出些烤肉和乳酪之類吃食,還有酸奶之類的飲料,找個籃子裝著帶進了房間。
李姌的情緒明顯好了一些,抬頭用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老羅。老羅把床頭一側的矮櫃拖到床邊,手裡的食物放在上面,很難得的用溫和的口氣說話,“好了,平複下心情,吃點東西,逝去的人活不過來,活著的人要活得更好來紀念他們。你和我就當兩個故鄉人在這裡相遇,很是難得。”
“故鄉?”李姌的語氣中帶著憧憬,接過老羅遞給她的濕麻布,擦了一下手和臉,略帶些羞澀的說道,“阿爺說故鄉比這邊好多了,那裡的人都很和善,而且沒有這邊人身上的那種羶腥氣味。”
“呵呵,是吧,”老羅也說不清這個時代的中原人會是什麼樣子,只能略帶尷尬的遮掩過去,“吃點東西,還是溫熱的,然後給我說說你那邊的情況,我看著怎麼安排……”
李姌在學院躲藏了半個晚上,她是白天進去的學院,可沒有老羅潛行的本事,所以這會兒早就餓了,反正在這個高大的家夥面前什麼臉都丟了,也用不著在乎那麼多,她直接抓起一大塊烤肉就吃了起來。
老羅微微笑了下,把李姌的匕首隨手扔在矮櫃上,自己也用匕首分開烤肉,然後一邊隨手抓點東西慢慢吃著,一邊想著對李姌的安排,還有她所說的那些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