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吉羅哈德許諾了整個船隊會以老羅的意見為先,但是這絕不代表老羅就可以隨意的使用這個權力。其實老羅所乘的最大的船是領船,船上的船長麥克尼才是整個船隊的排程者。從船隊起航開始,麥克尼就在擔心一個外行會盲目的在船上亂提要求,那樣會壞了整個船隊的秩序,而在海上,秩序就是生命。
幸好,老羅從未對航線之類的問題提什麼異議,最大的要求也不過是為了訓練隨從呼叫了幾條小船。而老羅本人更是潛水好手,說明這個臨時搭乘的客人並不是一個忘乎所以的人。所以之後的幾天,沒有了隔閡,老羅與麥克尼之間反倒在許多事情上配合默契起來。
這種狀態一直延續到了抵達摩加迪沙,這個時候的摩加迪沙基本在法蒂瑪王國的直接控制下,有幾個上位大臣的封地就在這個海港的附近。而摩加迪沙這個海港就是穆斯坦綏爾家的封地,穆斯坦綏爾家人口不多,不過有很多外來民族的部眾。
實際上這是阿拉伯世界後來開始時發展中埋藏的一個大問題,阿拉伯人佔有的土地越多,原本的人口就越不夠用,所以徵用並強制改信是人口擴張的重要手段。這樣的手段導致的結果是上層的一些家族聚斂了眾多人口,而這些家族同時蓄養了大批的外族奴隸,穆斯坦綏爾家就是這樣一個情況。
穆斯坦綏爾家族的封地在摩加迪沙,他們在此地的奴隸大多是格裡人。本地格裡人數目眾多,很多人在阿拉伯人的征服下也改信了教,但是畢竟原本是原始宗教佔主導位置的民族,總還是有些人是傾向於自己人掌管這片土地的。
老羅搭乘的船隊就在這樣一個大環境下抵達了摩加迪沙港口。當然我們說的是大背景,而深陷其中的老羅是不瞭解的,船隊抵達碼頭的一個瞬間,老羅看到的是碼頭上滿滿的黑色人種,沒有幾個穿著長袍的阿拉伯人,不單沒有幾個黑色袍子或者白色袍子的,就是綠色袍子的阿拉伯人也沒有幾個,要知道這裡可是法蒂瑪王國的地盤!
“麥克尼,你應該來過很多次摩加迪沙了吧?”老羅稍帶疑惑的問身邊的船長。
“沒錯,這是我法蒂瑪王國最南方的直轄港口。”麥克尼的語氣中滿是對法蒂瑪王國的自豪,“這裡所有的人幾乎都是,即使他們的面板是黑色,他們就是黑色的。”
“嗯,看來教確實是傳播速度最快的宗教……”當然老羅的聲音壓得有些低,而這個時候興奮的忙碌著安排靠岸的麥克尼根本沒時間在意別的,當然即使他聽到了老羅的話也許還會自己的教派自豪呢。
所有的船隻靠岸,上面的商人們首先上了碼頭,安排出貨以及配貨的事情,這些人中也有路上沒怎麼打交道的崔州廣。崔十八雖然和崔州廣是一家,但是崔州石才是十八郎的親生祖父,所以他們的關系並不親近。
老羅帶著四個隨從,也上了碼頭準備去港口就近的城區轉轉。五個人剛上碼頭的時候,恰巧遇上了範家這次跟船的熟人——範正聲,老範路途上總是忙著招呼新培訓的水手,這會兒正好也是想很久沒到北方的港口來了,準備去港口轉轉。
“聲叔好,這是準備去岸上看看?”長者為先,老羅先是打了個招呼。身後的十八也跟著老羅行禮。
“三郎啊,你這是?”範正聲帶著幾個水手,看了看老羅身後的幾個,尤其是崔十八,“十八沒給你添什麼麻煩吧?”
“怎麼會,十八還算乖巧的。呵呵,這不,準備領他們幾個去岸上轉轉。”
“那好啊,咱們一路同行,”老範扶著老羅的行禮的手,“正巧我也是帶著這幾個不成器的族裡子弟來見見市面。”
對老羅來說,這個城區並沒什麼好看的,後世最雜亂的印度城市也比這個規模龐大,不過因為是教的城市,所以城區的衛生之類要比後世的印度好得太多了。老羅身後的隨從和老範身後的一種年輕人就不同了,多是常年在蒙巴薩島上,看什麼都新鮮。
老羅和範正聲一邊左顧右盼,一邊議論這個城區的規模。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是這個城區的範圍,老羅也不禁有些感嘆,相比蒙巴薩島,那裡就是一個小村落,而這裡是個地級市。
眼下所走的這條道路,兩側基本全是各種商家,雖然不是這裡的每一個行業標識都認識,老羅還是可以分辨出不少是有些規模的。至於路上行人,就可以看出各種穿著,基本上想得到想不到的族群都有,別說老羅有些吃驚,就是範正聲也有些驚異,至於周圍的隨從們,基本上眼睛都直了。
“有幾年沒過來這邊了,變化真的很大。”範正聲說道,然後指著遠處的一個高大的二層東方風格的建築,“看那邊,是我們範家和崔家合作的商鋪,規模不錯吧?”
老羅遠遠的瞟了一眼,“確實不錯,這麼多的商家,應該生意都很興隆吧?“
“嗯,我不是管這裡的,不過聽說每年的結餘都不錯。”
“我說聲叔,你信得過我不?”刻意壓低了嗓音,老羅低頭對範正聲說道。
老羅突然冒出來的這句話,弄得範正聲有些一愣,遂也低聲道,“怎麼說?三郎,我還是有些瞭解你的,做的事情說的話讓我這老家夥都佩服。”
“聲叔,聽我一言,回頭馬上通知廣叔,然後一起告知這裡的人手,撤出這個城市。”老羅低低的嗓音,說的話卻令範正聲有些毛骨悚然。
“為什麼?”
老羅低手指著路盡頭,那裡是黑人為主的城區巡邏隊。然後手一滑,左右點點,全是黑人的聚居區或者說住宅。“我想起一句話,好像是《左傳》裡面的,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不懂,不過我會把你的話轉給崔老五。”範正聲其實是個粗人,哪裡懂老羅這種隱晦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