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沒有笑出來的,都是真心不高興的。
比如一些惦記著太子妃之位的姑娘們、一直看鄭嫻兒不順眼的清寧公主,以及不知道為什麼也看鄭嫻兒不順眼的皇后娘娘。
等樓闕扶著鄭嫻兒入席歸座,皇后便一臉憂慮地向皇帝嘆道:“既然太子正妃已經選定了,不如把側妃也一同定下來吧。太子身為儲君,沒有隻娶一人的道理,更何況淮陽郡君在朝中沒有根基,完全幫不上太子什麼忙——皇上,這件事可不能由著太子的性子來!”
說罷,她還意有所指地向群臣的方向瞥了一眼,那意思是:難道不需要拉攏群臣嗎?
皇帝聞言,下意識地轉頭向樓闕看去。
恰好此時,樓闕一臉憂色地站了起來:“請父皇恕罪——嫻兒有些累了,兒臣想陪她先行告退。”
皇帝略一遲疑,點了點頭:“身子要緊,去吧。”
樓闕謝過,小心地扶了鄭嫻兒起身。
剛走到門口,殿中卻有一道急切的聲音響了起來:“太子殿下!”
是寧錦繡。
樓闕煩不勝煩,正要變臉,鄭嫻兒已站定腳步,回過頭去向寧錦繡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寧姐姐,我們要先走了!上次說好了要聽你彈琵琶的,可惜我身子撐不住,今日怕是沒有耳福了,真是對不住呢!”
“什麼?”寧錦繡被她這一篇話說得有點懵。
琵琶?她什麼時候會彈琵琶了?她什麼時候說過要彈琵琶給這個可惡的女人聽了?
樓闕看著鄭嫻兒狡黠的笑容,唇角不由得也跟著翹了起來:他的小狐狸,這是要咬人了!
眾女眷們不明真相,這會兒卻都有些發愣:太子妃什麼時候跟寧家大姑娘這樣交好了?連“姐姐”都叫上了!
眾目睽睽之下,寧錦繡不好反駁鄭嫻兒的話,卻也不想讓她得意,於是便擠出笑容回敬道:“淮陽郡君身子不適,確實是該早些回去歇著。只是太子殿下是今日宮宴的主角,你硬要拉他與你一同退場,豈不失禮?宮中這樣多的宮人內侍,難道便無一人可以送你回去嗎?”
沒等鄭嫻兒答話,樓闕立刻搶過話頭,替她說道:“我們是夫妻,自然要同出同回。若是一個先走了,只留另一個在宮宴上坐著,那才叫真正失禮。——這個道理不須解釋,寧大姑娘自己成親以後就會明白的。”
寧錦繡怔怔地看著他,想哭。
鄭嫻兒依舊笑靨如花:“哪裡用得著等成親以後?寧姐姐聰慧過人,一點就通的!說起來,我認識寧姐姐的時間雖不長,可是寧姐姐卻教會了我好多道理呢!”
“哦?她教你什麼了?”樓闕很配合地追問。
鄭嫻兒笑道:“寧姐姐出身相府,是真正的大家閨秀,教我的當然都是正經規矩,比如尊卑上下,比如謹慎守禮,再比如‘寧做貧家妻,不做貴人妾’!”
寧錦繡聽到“貴人妾”三個字,眼圈就紅了。
鄭嫻兒卻仍不饒她,不慌不忙地繼續說道:“寧姐姐是相府真正長房嫡出的大小姐,尊貴無比,不知是誰家的公子有福氣能娶到她做一家主母呢!”
寧錦繡從容優雅的面具早已被撕破了,臉上唯餘幾分哀慼,看上去十分可憐。
樓闕一向不懂得憐香惜玉,這般梨花帶雨的景緻,並沒有在他的心中掀起半點波瀾。
眼見寧錦繡已經說不出話來,樓闕便搖了搖鄭嫻兒的手,笑道:“剛剛還說累得受不住,跟人聊天的時候就忘了?走吧,聊天的機會以後還有,寧大姑娘又不是明天就出嫁!”
言外之意是,等寧大姑娘嫁出去以後就沒人來煩你了。
鄭嫻兒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於是仰起頭來“溫柔”地笑了笑,終於隨著他一同出了門。
殿中,皇帝和文武百官還沉浸在定國玉失而復得的歡喜之中,根本沒有多少閒心去管太子的婚事。
女眷和姑娘們有的羨慕得眼都紅了,有的卻已經傷心欲絕。但此時此刻,她們的父兄家長們根本顧不上理會她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