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君》,刊於《西麓堂琴統》廿五卷,它和先前趙啟徵所奏的曲目《鳳翔千仞》一樣,也採取“泉鳴調”的定弦方式。
《孤竹君》全曲共十段,其旋律委婉曲折,思緒多變,如訴的音調時而嘆息沉思,柔腸百轉;時而開朗清新,別具一格。
該曲的哲思意味和藝術高度是其它許多琴曲所不能企及的,它要表達的是莊子這樣的思想家對於生與死的思考。
曲譜後記曰:“冢上一竿竹,風吹常嫋嫋,下有百年人,長眠不知曉。此昔人邂逅墓中語也,其稱孤竹君言多愴切,尤能使人惕然,夫墟墓之感,古今所同,匪有蒙莊之達,鮮能焉者,聞斯鼓也,勿移其聲可矣。”
……
李崇思左手按弦,右手急速連抹相鄰的兩根弦後,無名指捂住前一弦的餘音,蠲二絃,隨即右手中指向內彈入,勾三絃,右手無名指向內彈入,打二絃,同時左手從下向上,向本位音滑奏,做上滑音“綽”。
琴音低婉渾厚,絲絲縷縷的愴然纏繞其間,隱約間,眾人似乎能聽到風吹過死寂之地的嗚咽聲,亦透著幾分尖嘯。
“唔~唔~”聲聲狂躁,而又有著無以言說的空曠與寂寥。
一片墓地緩緩浮現在眾人面前,不,也許說這是一片亂葬崗更為的合適。
荒蕪,陰森,目之所及,盡是斷壁殘垣,竟似沒有一塊完好的墓碑。
彷彿有一頭巨獸滿懷著惡意蟄伏在墓地的深處、濃稠的黑暗中,巨獸銅鈴大的眼眸散發出幽綠的光澤,獸類的豎瞳殘虐而陰冷,直直的望過來,瞬間,眾人只覺得心跳停擺,呼吸頓住,蝕骨的寒意從脊樑骨飛速地竄到了後腦,緊繃的大腦一陣暈眩,驚恐,無措,甚至於絕望。
黑暗漸漸蔓延至全身,他們無法動彈。
眼珠倉促地亂轉,下移的視線卻看到了巨獸猙獰的大嘴裂出了一個幾近誇張的弧度,尖銳的牙齒閃著森冷的光,似乎透著斑斑血色,有一種不詳的氣息彌漫開來。
……
李崇思左手大指輕點七徽,右手食指向外彈出,挑五絃,泛音起。
清淩淩的音調,空濛而高遠,有一種近乎詭異的空靈感。
風聲尖銳,穿過一塊塊破敗的墓碑,似乎沾染上了絲絲森羅鬼氣,越發的悽厲起來。
恍若夜梟的哀嚎,如泣如訴。
“撲稜稜~”眾人心中一悸,猛然抬頭,卻是一隻烏鴉振翅而起,從一處斷了半截的墓碑上落到了另一處缺了角的墓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