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看其他人都沒有回應的打算,還是沈叔叔應了自家老婆一聲。沒辦法,大家都有些被前面選手的表演震到了,此時,緊張擔憂得完全聽不進其它話了。
周奶奶不停撥弄著手中的的佛珠串,喃喃地念著佛經,沈爺爺緊抿著唇,眉頭緊鎖,臉色嚴肅,一向跳脫的沈晞也是雙手緊張地交握在一起,背部都是僵硬的,嘴裡不停地嘟囔著什麼。
……
林漠撩起衣擺,在琴凳上落座,喧囂的場內猶如被按了暫停鍵,瞬間靜了下來。空曠的舞臺,僅一人一琴,沉肩,墜肘,“錚~”清亮的泛音響起,林漠右手或勾或挑,左手交替食指、無名指、大指,觸弦如蜻蜓點水,離弦輕快。
《神人暢》,就是林漠演奏的曲目。
古琴曲常見“操”、“引”、“暢”、“弄”四類體裁,“操”大都表現優雅、高潔、悲傷、憂愁,又君子厄窮不易真節曰操,如《文王操》、《遁世操》等;“引”是“進德修業,申達之名也”,能夠使君子所修行的德業更進一步的樂曲就叫做“引”,如《風雷引》;儒家倡導“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達則兼濟天下而美暢其道也”,而以此為題材的樂曲就叫做“暢”,如《神人暢》、《南風暢》;“弄”這一類曲目表現的是“性性和暢,寬泰之名也”,如《梅花三弄》。
又有怨、行、散、吟,如長門怨、廣陵散、秋塞吟等,從曲名上可以看出表現的是一種情緒。
古琴曲的體裁就像傳統的詩、詞、曲、賦一樣,有著微妙的韻腳規律和豐富的情感變化,同時也有它獨特的音韻魅力。
《神人暢》,整曲僅用到一至五絃,即宮、商、角、徵、羽五根弦,而少宮、少商兩弦皆不用。在其它琴曲中,像這樣棄少宮、少商兩弦而不用的是十分罕見的。琴史說六、七絃為周文王、周武王所加,上古時琴只有五絃,《尚書大傳》曰舜鼓五絃之琴,歌南風之詩而天下治。
《神人暢》最早的記載出現在漢·桓譚的《新論·琴道》中:《堯暢》,遠則兼善天下,天下通暢,故謂之‘暢’。
六朝時期謝希逸《琴論》曰:《神人暢》,唐堯所作。堯彈琴,神降其室,故有此弄。
南朝宋)·郭茂倩《樂府詩集》載:古今樂録曰,“堯郊天地,祭神,座上有響,誨堯曰,‘水方至為害,命子救之’。堯乃作歌”。
此曲表達了昔日部落領袖“堯“祭祀之時彈琴,奇妙琴聲感動上天,使天神降臨,與人們歡樂歌舞,共慶盛典的情景。
......
偌大的場地,只有琴聲回蕩,甚至連呼吸聲都輕不可聞,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屛住呼吸,琴曲開始的兩段泛音清瀅透亮,空渺悠遠,恍惚間,昏暗的舞臺,發著光的琴師身後,天神降世,偉岸高大的身影緩緩浮現,面容模糊,神威浩蕩,伴隨著福音從天邊雲端遙遙而來,若隱若現,卻引起了每顆心靈的共鳴!
據記載,晚唐時期的琴家陳拙的琴論中講到,有兩首琴曲用了“徽外”聲,其中之一便是《神人暢》,上,下兩準各用一聲,即十三徽往下和一徽往上的泛音各用了一次,謂之“神授聲”。泛音清晰透明,屬陽,用它表現神。至於十三徽全用甚至還用了徽外,則表現神的無所不在,該曲泛音段的旋律是一種傾訴性的語言,描述了神對人的感情,博大而寬宏。
林漠指尖一動,接下來的兩段散音酣暢淋漓,節奏鮮明,似乎把人帶入那虔誠的祭祀裡,意境古樸蒼勁、氣勢恢宏,
隨後又是兩段泛音和一段按音,表現人與神的交流的場景。
最後,曲至末尾,琴音逐漸緩了下來,泛音與散音、按音交替出現,直至全曲結束。
整首琴曲的音調古樸,粗獷,節奏鏗鏘,其淳樸自然的原始祭神舞蹈節奏使得曲風蒼古雄健,如江河行地,音節清瀅透亮,似日月經天,大華朝源遠流長的“天人合一”觀念在此曲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琴曲餘音嫋嫋,而全場,一片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