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察汗限葉挽三天之內獨自一人出現在裴措,不許帶任何兵將,不許行使任何奇怪的手段,否則就毫不留情面的將他所抓住的一百二十二大燕百姓斬首示眾。
在他眼裡,褚洄不是素來喜歡假仁假義麼?那現在他就讓褚洄的女人也試試,死要面子是個什麼滋味。
若是換做是他本人,他才不會為了一些跟自己無關緊要的百姓就獻出自己的安危和生命。百姓是死是活與他何幹?他要的是權,財,利,而不是什麼沒什麼意思的名聲。
不過呼察汗有一點猜錯了,八年之前,褚洄為了“拯救”被北漢抓住的百姓,親自不顧安危的趕到北漢王城,拼死斬斷了呼察汗的一條手臂,致使自己身受重傷,其實並不是因為那些被抓住的大燕人。在褚洄的眼裡,名利什麼的根本就不重要,他只不過是看不慣呼察汗裝逼,覺得這種人需要好好的扔到鄔江裡去洗一洗腦子才能體會到什麼叫做人生的真諦。
別人的死活,哼,那是什麼?
在心中滿懷著諸多對褚洄的誤解之際,呼察汗正襟危立的站在小鎮門口,目光死死的盯著那漫天黃沙之中正在不斷靠近的小黑點。在第三天的下午,葉挽終於出現了。
這天氣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問題,偏偏在這天早晨突然颳起了大風,整個北境關外都籠罩在了一片原本應當屬於夏季的風暴之中。塵土飛揚,黃沙漫天,視線逐漸從清晰變得有些模糊,乃至於後來只能看得見近身幾丈範圍之內的情況,而遠處的一切都看不清晰。
“怎麼回事!”呼察汗氣極,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手中彎刀也毫不猶豫的出了鞘。“現在不是已經深秋了嗎,為什麼還會有夏天才會有的風暴!”
那木亞眯著眼捂著嘴,看著不遠處那個越走越近的黑點,一個無稽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形成。總覺得這場風沙好像是天生為助葉挽而來,否則怎麼會早不刮風,晚不刮風,偏偏在這個時候起了風呢?他苦笑道:“不知道,可能是真主大人看不慣我們濫殺無辜,所以降下大風暴,想要阻止我們吧!”
“哼!”呼察汗涼涼的看了自己侄子一眼,嘴唇微掀露出了一個冷笑來,“你到這個時候開始後悔了?不過即使是你後悔也沒有什麼用了,我告訴你,老老實實的替我看著人質,不要妄想有任何不應該有的舉動!”他怒斥了一聲,刀疤遍佈的臉上帶著一絲兇殘。
他很少對那木亞露出這樣的表情,那木亞心中一怵,後退兩步,心中不由的再一次懷疑起自己的決定來。
他為什麼要跟著叔叔來此,做出這樣的事情?他也同樣做過卑鄙的事情,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用別人的生命來威脅自己的對手。
那木亞猶豫著朝著綁縛起來的大燕百姓那邊走去,心中猶疑。
風沙中,模糊的黑點越走越近,北漢士兵們正襟危立,牢牢的守在鎮門口。同樣守著的還有一群孤狼,人狼一起,紛紛嚴肅地面對著鎮口的風沙,像是此時已經忍不住將那來人拆吃入腹了一樣。同樣緊張的還有呼察汗,那人影越是接近,他的心頭就越像打鼓一樣,咚咚的跳的歡快。
呼察汗微微眯起眼,手中出鞘的彎刀也舉了起來,遙遙地指向來人的黑影:“我不是說過了嗎,只允許你一個人來,你竟然還敢帶著一個人!”他用大燕語說著,語氣中充滿了威脅和不耐煩。“看來你是沒有將我說的話放在眼裡,那木亞,殺人!”
“慢著。”在那木亞還沒有來得及猶豫應不應當遵從叔叔所說的,將人質斬殺的時候,那來人清淡的冷聲就這麼幽幽的傳達到了那木亞的耳朵裡。聲音沉靜如水,帶著無邊的鎮定和從容,好像沒有把眼前任何的威脅放在眼裡一樣。即便是透過重重風沙,在眼下這個情況當中還是如水一般沉靜輕柔。
葉挽似笑非笑的逐漸走近,她頭上圍著一圈鬥篷,用以遮擋風沙。她此時懷著孕,不適合騎馬,是以戰馬拉的車在一裡之外就停了下來,徒步走到這裡。
或許是上天幫忙,就在葉挽琢磨著要怎麼不動聲色的將大軍弄到裴措小鎮附近的幾個鎮子上時,起了一陣風暴,真是天助她也。
丹青此時沒有穿著暗閣的黑衣,而是老老實實的穿著鎮西軍的軍裝,平時就是一副單純無辜的少年人模樣的丹青此時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就差沒有告訴別人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兵了。丹青齜牙咧嘴惡狠狠道:“我們將軍懷著身孕,要是出了點什麼事,褚將軍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他單純的撂著狠話,不過也同時告訴了呼察汗,他並沒有什麼威脅。
“正如他所說,”葉挽掩在鬥篷下的白皙面容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對著呼察汗道:“呼察汗將軍應當是想要活捉我的人,而並非我的屍體。萬一我在風沙當中出了什麼事,一屍兩命的,對呼察汗將軍來說也沒有什麼利用的價值了吧。”雖說殺了葉挽也是賺的,但是比起死的葉挽來說,明顯是活的葉挽更具有利用的價值。
呼察汗上下打量了義憤填膺的丹青一眼,算是微微放下心來,冷笑了一聲:“你知道就好。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讓我再浪費什麼力氣了,乖乖的跟我走!”
他作勢一揮手,就要讓身邊計程車兵去俘押葉挽。
那些牢牢守在門口的北漢士兵得令,立刻就要動手。
四周還遍佈著狼群,風沙之中幽幽泛光的眼就好像是一粒粒綠豆,正在不斷的從中泛起兇光,齜牙咧嘴的朝著葉挽逼迫而近。在它們的眼中這並不是一個需要利用的人,而是她腹中懷著的孩子正在不斷的散發著誘人的味道,迫使它們想要“一飽口福”。
丹青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即便是身為暗閣首領,他也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多狼,密密麻麻的分佈在士兵群中,渾身精神抖擻的毛皮在這樣的風沙天氣還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味。
葉挽微眯起眼,她早就知道呼察汗圈養群狼作為武器,不過沒有想到數目如此驚人。比之那天晚上在巨大岩石上看到的還要多,數以千計,甚至萬計。比起這些令人惡心的狼群,那些歪瓜裂棗的北漢蠻子看起來就沒有那麼惡心了,不過他們還是在不斷的挑戰著葉挽神經緊繃的極限。
懷著這個崽到現在葉挽都沒有孕吐過,所以她一直到三個月都沒有發現自己懷孕,還以為是內分泌失調。現在面對著這群腥臭的狼群和野人,葉挽突然就覺得一陣一陣的反胃,眼睛一花,腰椎一彎,對著呼察汗的方向就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