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挽因睡得早,醒來的時候不過淩晨,天色還漆黑漆黑的連半點光亮都不願意透出來。她幽幽轉醒,多日來辛苦的路上奔波讓她睡的頭腦有些昏沉,迷糊之際正對上一雙如濃墨般化不開的眸子。
她睡相很好,一般睡之前是什麼樣子,醒過來還是什麼樣子。都是多年苦訓的結果。筆挺筆挺的躺在床上就像是一具僵屍,經常會睡得腰痠背痛的。
可是最近幾月卻沒了這個煩惱,睡姿略有變化,手腳也不會因為長時間的壓窒而酸澀幹硬,因為褚洄總是會自己不睡覺幫著她翻動手腳,以防她被自己壓到了手腳而發麻。
“你一直沒睡?”葉挽輕聲道,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似是還沒睡清醒。
“恩。”褚洄斜靠在床頭,抄著手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像是一晚上都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沒有動過。“睡醒了?”他揉了揉葉挽因為睡覺有些鬆散的長發,聲音低沉。
他組建暗閣之時,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因著暗閣過得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再者八歲就上了戰場,見慣了那些血肉模糊的生死,初時晚上休息一閉上眼都是那些要斷不斷連在一起的傷口。噩夢反複,隨後就養成了淺眠的好習慣。
甚至有的時候他都用不著睡著,只肖靠在床頭輕眯一會兒眼,就當做是在休憩了。
到後來在燕京將軍府時,他有時候會摸到葉挽的房間裡去,什麼都不做就站在床頭安靜的看葉挽一晚上,都會覺得自己好似已經完整的休息過,從心騰騰升起一股滿足感。
葉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看清之後才發覺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而不是睜開眼就是頭頂的清新素雅卻又顯得昂貴的床幔,或是以天為蓋地為廬的風餐露宿。默不作聲地瞪著頭頂帶著古舊的帳頂,葉挽這才想起來他們已經離開西秦有一個月之久了,現下已經回到了大燕,回到了隴西的滄州軍營裡。
這營帳很是陌生,不算很大,但是打掃的極為幹淨整潔。
帳邊上放著一排排整齊的書架,其中的書多是有些年代的古老書冊,還有不少現在已經用的很少的簡書,一本本排列整齊,數量不少。
“你也會看奇聞異志?”葉挽翻身起來,好奇的走近那書架旁,裡面書雜的很,兵書古典雜記皆有。她以為以褚洄這刻板的性子,帳中絕對不會有這種跟兵典毫無關系的東西出現。
她隨手從中取過一本翻閱了下,有本記載南疆詭事的雜記上還有筆跡幼稚的批註,上面寫著什麼諸如他看了其中哪一段然後晚上做了噩夢的類似日記的東西。葉挽輕笑一聲,這字跡跟現在的褚洄完全不一樣,稚嫩中透著一股倔強又害怕的味道,牢牢的把當初的小褚洄刻印在了書冊上。
“嗯,”褚洄繃著下巴應了一聲,模樣似是有些窘迫,想要伸出手將葉挽手中寫著“童年黑歷史”的書給奪走放回去,漂亮的手伸在半空虛握了一下下移環住了葉挽的腰。“幼時也會覺得日子過得有些無趣,想要出去闖蕩江湖。”
葉挽好笑發現了什麼褚洄心裡的小秘密一樣,喜滋滋的將每本書都翻了一下,似乎能更貼近小褚洄的內心。“你看的書還挺雜,有你不喜歡看的東西嗎?”
“有。”褚洄認真的點了點頭。
“什麼?”葉挽側過頭。褚洄從背後環著她的腰,微微彎下身將下巴擱在葉挽的肩頭,葉挽稍一回頭就能貼在他的臉上,心思可疑。
褚洄眯眼看著燭火跳躍搖曳在葉挽臉上形成的一小塊陰影,如此近的距離還能看到她臉上充滿少女氣息的一層細小透明絨毛,淡道:“話本和春宮不看。”
“……”葉挽被噎了一下,想到了苦口婆心又超級喜歡看話本子的赤羽。“你不是說你想過要闖蕩江湖?闖蕩江湖難道就不應該憧憬什麼風流少俠和端莊高貴的千金小姐的故事嗎?”不要說什麼褚洄從小開始就一門心思的撲在武學和兵道之上,她才不相信思春期的男孩子會什麼都不想。
“千金小姐有我好看?”褚洄揚起眉,模樣有些傲嬌。他十六七歲的時候就已經是遠近聞名的大將,能夠獨領軍隊,每次打完仗回城的時候街邊不乏擲果盈車的戀慕憧憬景象,義父也不止一次的想給他介紹隴西某些達官貴人家的千金或是手下某位大將的女兒給他認識。但是他一個都不感興趣,就像是一個冷心冷情的閻王,從小殺伐慣了,對這些事情並不上心。
一來袁將軍從小給他灌輸要為楚家複仇的理念,他對這些旁的事情並不上心。二來那些女子在他眼裡的確是姿色平平,千面同出一轍,皆是嬌羞溫婉的模樣,半點沒有自己的個性。
唯有葉挽以一個與眾不同的方式闖進了他的生命裡,讓他忍不住想看一眼,多看一眼,再看一眼。許是命中註定的吧,褚洄默默想。
葉挽橫了他一眼,早就知道褚洄其實自戀的很,但是聽他這麼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還是覺得有些無語。她涼道:“赤羽那麼愛看話本子,難道不是因為當中能學到不少泡妞手段?”
“我還用得著學?”褚洄挑眉,看著葉挽揶揄的表情,突然微側過臉一口叼住了葉挽的耳垂,色情的以犬齒撕磨,含糊不清道:“至於春宮什麼的……難道我不是無師自通?還用得著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