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內,一名頗有年紀的老大夫一邊替葉富貴正著骨,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與之閑聊。
旁邊的視窗的紅衣男子抄著胳膊目光幽深的看著樓底下,即使烈日當空也人來人往,完美的展現了臨安作為西秦都城的繁華與熱鬧,人潮喧囂。
“哎喲,我說你怎麼一把年紀了,還不好好注意一點?咱們這個年紀的呀,就是應當好好注重身體,哪裡傷了痛了,又有哪些小輩會記掛在心裡呀?”老大夫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床邊那個氣場無比強大不容人忽視的紅衣男子,一邊忍不住心想這麼說他壞話會不會倒黴。
見他偷看窗邊男子,葉富貴忍不住好笑道:“老先生,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的孫子,是這家茶樓的老闆。他心底可好,見我摔傷了還扶我上樓請你來醫治……”
“哦原來是這樣啊!”老大夫恍然大悟,頗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又奇道:“那你的孫子呢?我聽你口音也不像是臨安人啊,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兒,還把腳扭成了這樣?”
葉富貴聞言眸光一淡,想了想說:“我……我的孫子,碰到了一點麻煩的事情,現在下落不明。嗯……不對,也不是下落不明吧,反正,我也是一路找了過來,前幾日剛到臨安的呢。”
“哎,難怪說啊,爹媽是要一輩子為孩子操心的人。我看哪,咱們做爺爺的操心完子女不算,還要為孫輩操心呢!我那孫子啊,整日不務正業的,跟著他老子一起沒日沒夜的瞎跑,不肯好好的繼承我的醫館,實在是令人糟心。”老大夫不斷的碎碎念著,跟葉富貴兩人一起就“孫子該怎麼教育”的問題扯了起來。“老弟,我看你年紀跟我差不多,你孫子多大了?有沒有二十?我孫兒剛剛二十呢,孫媳婦現在已經懷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給我生個大胖重孫出來,嘿嘿。”
談到孫兒,窗邊那位紅衣男子才幽幽的朝這兒看了幾眼。
葉富貴笑的有些靦腆,他不過是個閹人,連兒子都沒有,談何孫子、重孫呢?阿挽那孩子,對他來說也跟兒……跟女兒沒有什麼分別了。他搖搖頭笑說:“沒呢,我孫兒今年剛及……剛十五。”
“哎喲,那你生兒子可晚啦?還是你兒子生兒子晚?”老大夫嘻嘻哈哈的與他插科打諢,趁葉富貴一個不注意,手下猛地一用力,將歪扭的筋給一把掰了回來。
葉富貴吃痛的“嘶”了一聲,滿頭大汗的扭了扭腳踝,感激道:“真不疼了,多謝老哥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調皮?我說過讓你動了嗎?”老大夫怒罵了一聲,一把抓住葉富貴的腳踝不讓他亂扭。“傷筋動骨一百天聽說過沒?雖說老夫我醫術高明,那你也要在床上歇個十天半個月的才許下地。我這就給你開點消炎補給的藥,你可不能落下,不然以後陰天下雨的容易腳疼呢。”老大夫見葉富貴沒有再動了,遂走到桌邊提筆耐心的寫著藥方。
雅間的門被“咚咚”敲了兩聲,葉富貴看了一眼紅衣男子徵求他的意見,說道:“可能是我那幾個小朋友找來了。”
紅衣男子“嗯”了一聲,袖袍微動,雅間的大門就悄無聲息的開了來。
果然,門口站著三四個哭唧唧的打扮差不多的少年,還有兩個臉色陰沉穿著黑衣的男人。
“嚯!這麼大陣仗?原來老弟你還是大戶人家啊?”老大夫見六個人一擁而進,忍不住調侃道。
葉富貴無奈的看著銀風幾個滿臉淚痕焦急的撲了過來上下檢視他有沒有事,一邊回答道:“不是大戶人家,只是我那孫兒怕我年紀大了一個人無聊,就給我找了幾個伴兒。都是跟了我好幾年的小朋友,在我眼裡也跟孫兒差不離了。”
餘晉和簡葉兩人穿著同款黑衣,臉臭的能滴的下墨水來。他們兩個不說武功在江湖上能躋身前列吧,也算是兩個小高手了。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還能被葉富貴偷偷的從客棧溜出來自己上街尋找打探,也算是他們名聲裡的一塊汙點了!
餘晉冷著臉說:“您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自己跑出來?要不是剛剛在外頭看到有人急匆匆的去請大夫,我們都不可能找到這兒來。”
“就是啊葉爺爺,我們知道您心裡急。但是再怎麼急,對方可是烈……對方是那樣的大人物,我們再怎麼著也得從長計議嘛,別公子沒什麼事,您先急的把自己給折騰病了,那可如何是好啊。”簡葉嘟囔著看老大夫搖頭晃腦的寫下藥方,瞄了一眼問道,“怎麼樣大夫?我家老太爺的傷沒事兒吧?”
“沒什麼大礙,躺個十天半月的也就好了。我說啊,你們這麼多小輩一起都看不住一個老人,他養著你們幹什麼吃的?要不是今天有好心人來請我醫治,拖個幾天,以他的年紀來說那可能半年都不會大好!你們可長點兒心吧。”老大夫唸叨道。
“是是是,是我們的錯。多謝老大夫了,醫藥費多少?我立刻就結給您。”簡葉笑呵呵的聽著老大夫的教訓,雖然說話不怎麼好聽,但他知道這位老大夫也是為了病人好,忙著就要身手進衣兜掏錢。
自從他們一行七個人去了羨州之後,簡葉的保護就從暗中轉到了明面上來,和餘晉兩個人一起保護葉富貴。雖然一路上也碰到過不長眼的刺客仍心未死的想要殺葉富貴滅口,不過在他和餘晉還有各地暗閣同僚們的照應下,也算是無驚無險的到了羨州。
羨州是中護軍的地盤,更沒有什麼人敢把手伸到這兒來。他們七個就在洛風城附近的一個小鎮子上安家落戶,等著葉哥哥結束了燕京的事情回羨州去團圓。
可不巧的是,燕京適逢各路使者進京,中護軍兄弟們離開不得,葉挽自然也就沒那麼容易回燕京了。爾後更是爆發了一件令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康王蕭羽逼宮了,在臨死前說出了一個驚天大秘密——葉哥哥是女兒身,還是曾後的孩子,先帝的遺孤,當朝蕭皇室的公主。與此同時也收到訊息,說葉哥哥失蹤了。
葉富貴直求到中護軍的軍營去問褚將軍的副將燕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但畢竟相隔千裡,燕副將也知之不詳,況且他的生身父親還參與了反叛。若不是他早已和憲鈞侯家斷了關聯,只怕也要被一起拉下水。
他們七人無法,簡葉好不容易才從暗閣同僚們口中得知葉哥哥可能是被西秦的烈王抓到了西秦來,褚將軍也正焦頭爛額的想著對策。他們拗不過葉富貴,只得千裡迢迢的出了關,一路疾行到了西秦的臨安城來。
前些日子葉富貴在餘晉的陪伴下在街邊看到了烈王府的馬車,還直言說自己感覺得到葉哥哥就在那輛馬車裡……他們總不可能去翻烈王府的牆把葉哥哥帶出來吧?一切都只能從長計議,慢慢打聽烈王府的訊息。
本想著他們幾人出去打探訊息,葉富貴畢竟年紀大了,就讓他留在客棧裡的。誰知道一個不查,竟然讓他自己跑了出來,還扭傷了腳……要是被葉哥哥知道了,少不得要好好敲打他們一番了。簡葉扭捏的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