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辦完了之後,西棠回了橫店。
黃西棠在母親去世之後,她依舊堅持著工作了近兩個月,簽好的戲約沒辦法停,她在劇組裡,表情漸漸麻木,而且開始發胖,她的戲服是度身訂造的,服裝師不得不改了兩次腰身。
倪凱倫過來,給服裝師塞紅包,又給攝影師敬煙,讓他們把她拍瘦一點。
戲殺青之後,即將過年,倪凱倫推掉了她的大量工作,黃西棠的臉開始浮腫,回到她跟媽媽住的房子,她再也沒有出門。
暫停了拍戲之後,西棠陷入抑鬱,因為悲傷無處宣洩,她長期壓抑的食慾徹底爆發,她開始瘋狂吃東西,一開始倪凱倫還心疼寬容她,只是慢慢發現她跟完全沒有味覺似的一刻不停地把東西往嘴裡塞,而且只吃那些平時不給她吃的食物,炸雞塊,大薯條,奶油極重的蛋糕,滴著油的麻辣串,沒到一個星期,她滿臉泛油光,額頭長滿痘,整個人呆若木雞,再也沒有了靈光。
倪凱倫當機立斷派她的助理阿寬來家裡守著她,阿寬扔掉了她所有的外賣,黃西棠發了瘋似的反抗,她再吃一年也不是阿寬的對手,阿寬三下五除二,就把她按在了沙發上。
黃西棠徹底老實了。
白天阿寬過來上班時,西棠在房間裡睡覺,她三餐重新按時吃那些寡淡的水煮青菜,並且常常因為沒有胃口完全吃不下,只是她仍然在發胖。
倪凱倫覺得十分可疑,半夜哄完孩子上她家來,看到一個人影,悉悉索索在開冰箱的門,倪凱倫跟在她的後面:“你是瘋了是吧?”
黃西棠置若罔聞,把巧克力往嘴裡塞。
倪凱倫怒極了,一把扯開她,迎頭就是一巴掌扇下去,然後把冰箱裡的食物往垃圾袋裡扔,西棠木木地在一旁站著,看著發怒的倪凱倫把冰箱的東西扔了個精光,忽然一個密封罐從冰箱的深處滾出來,骨碌碌地掉在了地上,西棠撿起來,開啟聞了聞,那是她媽做的牛肉醬,肉質鮮香,帶一點點微甜的辣,那是她最喜歡吃的味道。
西棠的眼淚瞬間噴湧出來,抱著那個瓶子,跪在冰箱門前嚎啕大哭。
倪凱倫伸手要拉起她,卻完全拉不動,西棠哀嚎不止,哭著哭著人往旁邊倒,倪凱倫趕緊掐她的人中,低頭看到黃西棠被掐醒了,眼淚還在流。
倪凱倫有點慌了。
西棠已經停徹底掉了工作,這個圈子裡,哪個當紅藝人不累,可誰也不敢休息,你一停下,一斷檔,位置一空出來,立刻就有人頂上,觀眾隔一個月不見你,轉眼就忘得一幹二淨,尤其像黃西棠這種剛好處在了上升期的最頂端,正是要打拼守住這個一線位置的時候,看著她就這麼自暴自棄地放棄這大好時機,倪凱倫急得火燒火燎的,可也不敢逼她,白天她稍微情緒好一點的時候,倪凱倫從公司下班回來,跟她說新戲,讓她看劇本,黃西棠臉色淡淡的,她說錢賺得夠多了,她一個人,花不了多少錢。
倪凱倫沒轍了,都過了一個月了,舊歷年的假期結束,她若還是不出去工作,只怕好不容易成名的演藝生涯是要徹底完了。
趙平津過來的時候,倪凱倫在樓下花園裡一邊溜兒子一邊等他,保姆今天週末剛好請假。
遠遠就看到了那臺黑色路虎車,車開得跟人一樣猖狂,趙平津下了車,保安過來幫他停車,他朝著倪凱倫走了過來,高挑瘦削的男人,一襲駝色風衣,臉上還是老樣子,帶著那種討人厭的目中無人的傲氣。
倪凱倫將電梯卡遞給他:“你知道哪屋,你自己上去吧。”
趙平津點點頭。
倪凱倫說:“她現在急了咬人,你可別太蠻橫。”
趙平津沒搭她這話茬,低頭看了一眼穿了一件藍色牛仔背帶褲正蹲在草地旁鏟沙子的小小子:“你兒子?”
倪凱倫趕緊把兒子護在懷裡。
趙平津順嘴評價了一句:“挺可愛。”
倪凱倫驕傲地昂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