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丁敏根本就不清楚怎麼回事,完全一頭霧水,偏這位夫人一上來就抹眼淚,跟水做的似的……丁敏其實很煩這種人,卻又不能發火,安撫了兩句對方還是一個勁的掉眼淚也不說話,丁敏也只能由著了。
哭了約莫有一刻鐘,陳耽夫人終於擦擦眼淚,勉強收住了情緒,說起事情因由,“夫人可知之前司空張濟受取賄賂之事?”
“略知一二”總算是開口了,丁敏心下鬆了口氣,端起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點點頭。司空張濟的事情,曹操之前在她跟前提過,兩人因為這事還發生了一些爭執。
上輩子受了多年法治教育,張濟受賄逢迎宦官,這個時候被人舉報出來,在丁敏看來那就是罪有應得。都是成年人了,難道還不應該為自己所作所為負責?又沒人按著他腦袋讓他去逢迎宦官?被人查出來受賄,還扯出什麼逢迎宦官?敢情就宦官是壞人,仕人就都是迫不得已了?呸,忒不要臉了。
可曹操不這麼認為,曹操就覺得張濟只是幫兇,不應受到那麼重的懲罰,受賄的根源在宦官,陛下此舉只是治標不治本、放梟囚鳳……
因為這事,還跑去跟皇上上言……等等,好像跟曹操一起上言的就是這位陳夫人的丈夫司徒陳耽?所以,“是上次議郎跟司徒上言陛下,然後出事了?”
陳夫人連連點頭,“正是正是,因上次一事,那些閹人”話說出口似是才反應過來曹家也是宦官出身,陳夫人不好意思的歉意一笑,“那些人恨毒了我家司徒,竟誣陷司徒,欲治司徒於死地……”可恨那些親朋故舊,往日司徒風光時,一個個往跟前湊,現在司徒出事了,卻連門都不讓她進。
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她也不至於到曹家來。曹家曹嵩雖然做到了司空,曹操也一直都是站仕人這邊的,可曹操祖父曹騰是宦官,跟宦官的關系很難徹底撕扯開。大家打心裡對曹家還是有些看不上的,包括迫不得已上門求助的陳耽夫人。
丁敏來洛陽不是一天了,做了一年的曹家主母,那些仕人骨子裡對曹家隱隱的鄙夷,丁敏不是不知道,可求上人家門,還帶著隱隱的高傲,對曹家宦官出身看不上,這丁敏就有些看不懂了。
搖搖頭,丁敏正想著怎麼推拒掉,那陳耽夫人說道激動處,竟要給丁敏跪下。
這丁敏哪敢受?忙上前幾乎是拖拽一般將人扶起來,“夫人這可是折煞我了,這麼大的事,豈是我一個內宅夫人能夠做主的?再一個,夫人也說了,既然當初是我家議郎跟司徒大人一起上言,若當真如夫人所言,對方報複……司徒乃九卿之一尚且不能自保,更何況我家議郎呢?”
“你家議郎當然能,你們曹家本就是宦官出身,跟那些閹人關系密切,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就能救司徒……”
“陳夫人”陳夫人越說越離譜,丁敏直接厲聲喝止了對方,“陳夫人說話還是過過腦子比較好。沒錯,我家祖父曹騰確實是宦官出身,可他老人家在宮中三十多年,奉事四帝,並未有什麼過失,並能推薦賢人,得先帝封為費亭侯,後升任大長秋,一生光明磊落,無愧他人。哪怕宮裡的陛下,也不曾說過他老人家一句不是。陳夫人今日上門一口一個‘閹人’是要侮辱誰?”
丁敏眼神實在嚇人,陳夫人,一連‘我’‘我’‘我’了好一會兒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最後捂著臉哭唧唧的狼狽離開了。
晚些時候,曹操從外面回來,聽說了陳夫人過來的事情,盯著丁敏看了好久,看的丁敏毛毛的,“幹嘛這麼看我?”
“看錶妹美。”
“呵呵……假”
“真的”曹操拉著丁敏的手,認真看著丁敏,“還有,謝謝……我沒想到……表妹心胸開闊,操不及多矣。說實話,我曾經自己都看不上自己的出身……”
甚至年幼時,因為祖父是宦官在小夥伴中受到排擠、欺負、孤立時,他還怨憤過。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學會了用放蕩不羈掩飾自己。後來年歲漸長,才慢慢看開,但至今饒是他自認心胸寬廣,依然做不到像丁敏這麼坦然正視自己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