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芝打?蛇隨棍上,跟著搖頭,低聲?道:“既然是獨子,家裡確實溺愛了些?。”
兩人?虛情假意地一齊為?徐廣濟惋惜了一會兒,又將弟子大比的細節一條條定了下來,一直說到太陽都要落山了,方?才鄭重地下了定論。
了卻?一樁大事,李能意起身送徐宴芝回太陰峰,兩人?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麼,遲疑道:“顧青崢告假下山,徐夫人?可?知?他也沒說明究竟何時回來,若他是為?了避嫌,你還是傳信與他說清楚,宗門並不疑心是他做了什麼,讓他莫要耽誤了大比——他也該為?底下的師弟師妹做個榜樣才是。”徐宴芝嗯了一聲?應了,話題一轉,狀若不經意地問?起了張幼琳:“李長老的徒兒去?哪兒了?我來天樞峰,哪一回都是她?忙前忙後,這次怎麼不見她?人?。”
聽得徐宴芝提及張幼琳,李能意遮掩一般咳嗽了起來,糊弄道:“我讓我徒兒下山幫我些?忙。”
徐宴芝意味深長笑了一笑。
想來李能意為了讓張幼琳與顧青崢爭個高低,遣了他的徒兒下山歷練,或是於修為?上有些?長進,或是尋一些他探明瞭的天材地寶。
他這個人?迂腐又死?板,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會暗地裡給顧青崢使絆子,但也打?心眼裡護短。
徐宴芝只做不知,在李能意的目送下上了回太陰峰的靈舟。
一番來回,事事都在掌控中,徐宴芝應當?安下心來。
可?她?倚在靈舟上,望著舷窗外風雪飄搖時,忽然感同身受地起了愁緒,身下座椅也坐不穩當?起來。
下了靈舟,徐宴芝抱著臂沉思著,梳理著紛亂如麻的頭緒,她?一步一步,踩在冰涼的、能將人?凍透了的石板上,走在偌大的太陰殿中——這間超塵脫俗的宮殿,瞧著空無一物,卻總是有隱隱綽綽窺探的視線。
太陰峰上一共生活著上千名小弟子,平日?裡無事的話,只有二三人?會出現在徐宴芝眼前。
正?殿的廣場前空無一人?,九百九十九階長階兩邊的香爐裡卻升起嫋嫋的煙;宮殿的大門敞開,一眼望去?,只有絢麗花叢與無邊靜謐,仔細豎起耳朵聽,裡頭藏著誰的綿長呼吸。
太陰殿失去?了主人?,華美如夢幻的高堂邃宇,變得像鬼影重重的地宮。
不知走了多久,當?徐宴芝忽然察覺自己每走一步,腳尖都凍得生疼時,她?已經走到了一片巨大的陰影中。
她?若有所覺地抬頭看去?,見到高大璀璨的問?仙宮,在夕陽的照耀下,深淵般籠罩著它身前的一切。
在它的身下,徐宴芝攏共只有薄薄一片,渺小又不堪一擊。
它如它主人?生前一般俯視著她?。
而徐宴芝腳下生了根,只能仰頭看著它。
她?垂下了雙手,觀察著夕陽給宮殿添上一層漸變的金邊。
在陰影之中,她?審視地問?著自己,為?何久久不願踏入問?仙宮,這裡雖有許多她?不堪的過往,卻?也隱藏著諸多它前任主人?的隱秘。
宇文令死?後,她?應當?仔仔細細地將這裡搜查一邊才是。
問?了一會兒,她?也並不回答,而是咬了咬牙,抬腳往宮殿的大門走去?。
宮殿大門緊閉,四周靜得只能聽見自己血液翻湧的聲?音,徐宴芝站在大門前,伸出手,想要將門推開。
她?的手觸碰到了門上泛著珠光的巨大明珠。
指尖上清晰地傳來了明珠中蘊含著的靈力,這枚明珠曾是活物,死?去?已久,靈力仍然在裡頭遊走,冰冷刺骨、活靈活現,像靈獸舔了一口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