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村村民皆不語,承天村長領著健壯的村民,默默掃去浮灰。
此刻,他們生怕給這條完美的路帶來一點瑕疵,掃帚輕觸地面的摩擦聲,聽來十分柔情,裡面夾雜多少複雜心緒,恐怕本人也很難說盡。
又是一陣大風,吹深村民臉上的溝壑,吹老村民的面容。
承天村長走上前,對著所有幫助修路的人,先是一個彎腰鞠躬。農民的脊樑骨是硬朗的,一幀幀彎下去,遲緩而堅定。
黑魯神受不了這個,有人伸手阻止,有的連忙彎得比村長還深。
宗青耕站在遠處,聽不清村長和黑魯神的交談聲,只是沉默不語,注視著這條路。
風起,樹葉唰唰,揚沙迷人眼,宗青耕有些目眩,閉眼,揉揉眼睛,再次睜開時,面前便是柏油路。築路材質很一般,陽光炎熱,柏油味刺鼻,聞著卻令人心安。兒時的宗青耕就走在這條路上,偶爾搭其他村民的順風車,跌跌撞撞走到鎮上的小學去唸書,步伐越來越穩。
直到某一瞬間,宗青耕突然回頭,記憶中的老舊村莊已截然不同,那條路帶來了多少英才,他們齊心協力,推著村莊向前,跟緊宗青耕的腳步,從來都在他的身後。
那是他的來時路,也是他的去處,最終的歸宿。
“……言之有理,其實咱理應修路……”
宗青耕沒聽清這句話的前後,循聲望去,承天村長這句話,是對袁二孃說的。
是袁二孃主張修路的嗎?
宗青耕注視袁二孃的臉,她面無表情,和平常無異,依舊言簡意賅地回答村長的問題。
主張修路的人,既在意料之內又在意料之外。
宗青耕正巧在幫忙收拾殘局,聽聞有人喊他,他抬起頭。是魯漆蝶,身旁跟著一小孩兒,估計是她的妹妹。
小孩兒躲在她身後,緊緊拽著魯漆蝶的衣服,只能看見頭頂。
宗青耕一下便了然,他走上前,蹲下:“原來是你啊。”
“對,對不起,”小孩兒生怕宗青耕暴起揍她一頓,剛開口就帶著濃濃的哭腔,“我無意,無意破壞,已,已深刻反省,記過錯於我族壁畫……”
“真厲害啊。”
小孩兒道歉還沒說完,居然沒等到預料中的破口大罵,抬起頭。雖然看不清五官,但能感覺到她的淚眼朦朧。
她勉強看清宗青耕的面容。
“我知,你非壞孩子,你想變強,無需長輩的照顧,事實證明,你做到了,你很厲害,”宗青耕含笑,溫柔和煦,“你勇於承認錯誤,並未藉著家族長輩出面而閉門不見,這也很棒。”
“你需學習,如何將力量用於正道,”宗青耕說著,拍拍她的肩,“不過,慢慢來吧,你還小呢。”
小孩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代當康聽見全程,從一旁走上前。